见陆仁一副小太妹似的样子，一笑起来颇有些得意忘形，而且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看上去娇憨痞气是一回事儿，但却也能看出以往陆仁的模样。见她这么一笑，老韩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了起来，叹了口气，话语里也有些不知名的意味：“你呀……可真能折腾……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呗。”陆仁嘿嘿笑道。“对了，小妖呢？”

“她？老师留了一堆作业，跑到同学家一起去写作业了……现在的孩子啊，学校本来学的就难，还留这么多作业……再说了，你看看你，还有脸笑！你也真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老韩让了让身子，嗔怪道。

陆仁也只得苦笑，把鞋子一脱进了屋。

老韩的家里依旧是那副简易的样子，该有的东西都有，但却透露出一股家徒四壁的意味。老韩的家境算不上多好，而且父母都在国外，这些年，老韩简直可以说是自己打拼。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总出去打零工，本来陆仁还跟老韩说过，如果以后上大学的话，一定要考一所大学，但现在看来，老韩已经很久没有说过大学的事情了。

陆仁进屋便坐在沙发上，老韩回厨房做菜。在沙发上坐着，厨房便飘来菜香，陆仁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过了片刻，老韩在厨房露了个头，叫陆仁来吃饭，陆仁这才站起身来。

餐桌上三道菜，都是家常菜，鸡蛋炒西红柿，青椒炒肉，水煮肉片，还摆着两碗白饭。虽然菜看上去寻常，但老韩的手艺可非同寻常，只要菜出自她手，基本都是色香味俱全，只是三道家常菜，陆仁就着饭，差点连舌头都吃了下去。

老韩撑着脸，看着狼吞虎咽的陆仁，脸上的神色有些柔和，这么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变成女孩儿之后，倒比你是个男孩儿看着舒服。”

“我以前是男孩儿的时候，就不舒服了？”陆仁咽了口米饭，嘿嘿笑着问。

“你那哪是看着舒服，简直就是面目可憎！”老韩佯装啐了一口。

“都一样嘛，看习惯就好了。”

老韩不做声，只是撑着脸，看陆仁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片刻之后，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陆仁只是瞥了一眼老韩，便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陆仁变成女孩儿之后，显得很有元气，以往陆仁就很难惹人厌，这时候变成女孩儿，显得更加娇憨，尤其一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颇为可爱。

老韩摸着陆仁的头，看着她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没来由的感觉自己像是在摸一条狗，还是养不熟的那种，想到这儿，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陆仁咽了口饭，问。

“我笑你，以前看上去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现在看上去倒是乖巧多了，简直就像我的小妹妹似的。”老韩笑眯眯的道。

“没事，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即便我现在看上去像你的小妹妹，但我内心深处还是你爹。”陆仁认真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老韩在厨房弯腰擦地，地上本来很干净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干净。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一抬头，厨房光可鉴人的玻璃显出自己的倒影。阳光有点太盛了，看不清楚。突然一朵云略过太阳，那倒影没了阳光反射，就活脱脱像个镜子一样，照出她的倒影。

倒影里是一个姑娘，那姑娘一头秀发扎着，扎出一个柔顺的马尾辫，皮肤白的像是要发光，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揣进了衣服里。她什么都好，就是衣服土里土气，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袖，一条黑色白边运动长裤，又披了个围裙。相当简谱，看上去总有种既视感，像是韩剧里饱受丈母娘欺凌的女主。

不直起腰还好，她一直起腰，感觉到自己的腰舒缓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弯腰很长时间了，血液流通不畅。一舒畅了，她感到头脑略有些眩晕，微微眯了眯眼，打量着厨房里的一切。厨房里的一切东西都笼罩着一层夕阳的辉光，看上去金闪闪的，又像是有了好些年头。

老韩看到镜子里的倒影，想起来了，她现在是一个很贤惠的姑娘。

厨房里就那几个要注意的地方，脏了会很麻烦，其余的，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她将自己的手套搭在厨房的水龙头上，脱下围裙，踱步到了椅子前面，坐下了。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发呆。看着厨房里的一切东西都笼罩着一层余晖，余晖里灰尘漂浮着，细看，像是一个个细小的绒毛。她盯着一个绒毛仔细看着，看着看着，跟丢了，就盯着绒毛背后地板的景深，发呆。

微微一偏头，橱窗里玻璃折射出的倒影，倒影中那个贤惠的姑娘也一偏头，夕阳从客厅照耀过来的光芒中，她看见自己穿着粉红色围裙的样子，想起了童话里的灰姑娘。童话里的灰姑娘是一个娇柔的角色，逆来顺受，如果不是遇见了仙女和王子，她便在阁楼里，当一辈子的灰姑娘。仙女和王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可不想这么一辈子过下去。

想到这里，她没来由地想起一个名字。

陆仁。

她又想到了陆仁。

陆仁一直不让她省心，不让她省心到了一个程度。她一边发着呆，眼神略微有些迷离。脑海里想着那个阳光似的大男孩，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傻乐的样子，贫嘴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各种各样，他的样子，变化无常，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静下来的时候，总能想起陆仁的样子——她早就接受了现在自己的身份，并且以平常心对待。有时候，她也想着，既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不讨人厌的样子，似乎，最后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也不错。

这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幻想，这一切，一切都是很好的——

然后到了上午，他变成了一个妹子。

“咣——”老韩突然抡圆了膀子，一拳砸在桌板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你妈的……

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变成妹子这个事实，又迈过了兄弟不兄弟那道坎……现在又要开始搞百合吗？

一直想着，当妹子只要温文而婉，那混蛋还不是会回头？

路边的野花儿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招摇靓丽了点？什么白海龙，等他腻了，玩儿够了，还不是乖乖回到我身边？只要摆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总是能等到他回心转意的……但是现在？？

他怎么就变成一个妹子了？

老韩察觉到自己在发抖，深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的发白，哆嗦地搁在桌子上，还维持着砸桌子的动作。

深吸几口气，她便缓缓站起身来，脸上那种幽怨的神色逐渐收敛，又开始变成了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只是拿我当兄弟，这倒也算了。

昨天那么担心他，结果他怎么说的？

即便你拿我当闺女，我还当自己是你爹？？

我呸，飞起来给你妈一腿！

老韩简直越想越气，心说不跟他计较这没用的，又是扶着冰箱深吸了几口气，便将自己的呼吸频率降了下来。

现在生气归生气，等下又见到那一副欠抽的脸，可能再怎么生气，也气不起来了……

想到这儿，她便又露出一抹幽怨的神色。

陆仁说自己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了。她前段时间出了个远门，而且出门的时间有点长，衣服什么的都没有换洗——至于家里，龙哥出了个远门，好像说快过年了，她老娘叫她回去过年。

陆仁觉得，毕竟出门的时候一个大小伙子，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大家闺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那活儿没，解释起来应该挺费力气。结果龙哥说，上一次回去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再加上老一辈儿的人都有点迷信，随便往神啊鬼啊那方面编一点儿，说是自己老爹留下的报应，家里的人可能就信了。陆仁还是觉得不妥，结果龙哥一个电话过去，一口一个妈也叫的亲热，就由着她去了。火车票也是陆仁给办的。

龙哥一走，陆仁在家里呆着也挺寂寞，想想好长时间没见过老韩了，便准备去她家逛逛，昨天来坐了一阵子，便回去了，今天又打电话说要来，还要住一阵子。

老韩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借口，便答应了。陆仁上午先是来了一回，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又说自己要出去买点洗发香波之类的东西，老韩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关门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