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近江神宫的神主疯了不成?哪有宣扬这种祸事是天狗为害,而不是杀人鬼,即便是为了大津考虑这样的事情也过于荒唐了。
香取千鹤一时间觉得自己脸色肯定发红了,被气得高血压红的。
铃倒是明白了什么。
从公门人员的视角去看问题就很容易得到新视野,粉饰太平是哪里都有的事情,这种东西在现代被称呼为面子工程。做面子工程的结果就是,官僚逐渐怠政,相互推诿责任,一些棘手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在太平的假象下越变越严重。
最可怕的是,外人根本无从察觉,就比如这天狗神隐事件。
除了大津本地人,这座城市之外的人还有人知晓实情吗?没有,因为这就是不入流的荒诞故事,很多人听了就是当成三流报纸的消遣,而那些自诩大报纸身份者又不会去报导这种事情,这就形成了一个难以理解又有黑色幽默的怪圈。
“近江神宫的神主可是当地的望族?和市政府关系如何?”铃问了一个和天狗不太相关的问题。
“一向交好,每年议员们都会在神宫祭典上参拜。”
天道神官一时不慎,没有意识到铃这问话的深层意思就顺口回答。然后他稍稍理解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也是明白了这里面的些许门道。
难怪……
自从四年前后,近江神宫就再也没有了新的动作。他们不是怕了,而是不想承担责任了。
“时间不充裕,我去近江神宫一趟吧,千鹤你去石山寺,到时候手机联系。”得益于【白玉汤】里放着的那本旅游指南,对于路线远近有一个大概了解的概念,路上稍微赶一下晚饭晚上还能回去调查。
“嗯。”千鹤自然是以铃店长的建议为主。
“那引荐之事,还劳烦天道神官了。”
接着,铃这边笑眯眯得看向了天道武流,透露出了几分狡黠之意。
“二位若是能成大可一走了之,我这小小的神官可要遭罪了。”明白自己这是被这位无瑕美人给算计了一道,这种事若是曝光了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他作为诱因之一,很有可能会被迁怒。
虽然嘴上抱怨,但该写引荐天道神官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他相信缘一说,也相信【因果】。或许自己此生,正是为了这一刻而学习民俗也说不定,他在见到这两位背负剑袋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您这话显得我像一个卑鄙小人。”语气里倒是对于这个中年男人有了些许敬意,铃这边莞尔一笑。
“岂敢?”
“你放心吧,假如真的是天狗,这件事的后续处理不会由大津进行,而是走东京的渠道。”铃干脆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后面照规章办事,那这也是由第零搜查课进行,大津市的官僚插手都是很困难,要追责起来,以异常事件的特殊性去办,怕是大津官僚不少人影响力会大大削减。
这可比判刑要狠多了,是来自官僚内部的一个定性处理。
天道武流再次无奈摇头,他回过味来了,好像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位第五铃给掌控得死死的。每一句交谈,每一个动作,每一道眼神都透露着对方非常非常的了解自己,而这分明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这真的太奇妙了。
假如铃能知晓他此刻的疑惑,应该会这么回答:在这一时空里你我第一次见面,但是在多维视角里,你我交谈的时间已经达十倍,然而这份交谈却只有我独享,所以对于我来说你是熟悉而陌生的朋友。
预演的能力真的很可怕。
对于普通人使用简直是天然的压制,可以说如果是普通人,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加,他们在铃的面前就越没有秘密可言。只要铃愿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任何反应,都会被铃给摸透,最终这个人宛若一个游戏里的NPC。
这是一个理论,然而铃店长却能看到理论成立的那天,特别是在自己血脉被激活后,能力循序渐进日益增强的情况下。
在离开唐崎神社前,千鹤和铃分别是按照惯例分别抽签。
千鹤的签是凶:家庭不合,学业下滑,缘分未到。
铃的签也是凶:前路坎坷,迷茫苦楚,良缘徘徊。
按照习俗将这两支不算好的签绑在了神社唐崎松上,千鹤还买了一个小绘马加了一段话:希望爱我的我爱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希望姐姐的每一天,都能过得比前一天更好。希望这长达数十年的悲惨生活,得以终结。望过去的伤痛,能够得以抚平。希望逝去的孩子们,能够得到解脱。
在小萌虎的强烈要求下,铃在背后也加了一句。
“愿此行,意能平。”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失控
此行是否能意能平是一个未知数,对于铃店长来说重要的,还是要将眼前的事情做好。
只有眼前的事情妥当了,才能去做下一件事情。
近江神宫。
自从娱乐产业在日本的蓬勃发展,这座古朴大气,又显得十分华丽的神宫便成为了一个影视剧或者动漫行业喜好的圣地,许多艺术创作者取景,都会特地选取近江神宫这般唯美如画的风景地。
受这些艺术上的宣传,近江神宫倒是四季常青,可比唐崎神社要热闹多了。
游人如织,丝毫不受这冬季严寒的影响。
当铃店长乘坐JR线来至近江神宫时,面对这热闹喧哗的人群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大概全大津的游客都汇聚于此的想法。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比良町确实是荒凉,也难怪比良町失踪了那么多的孩子却能被压制下去。假如失踪的是大津权贵家的孩童,这事说不定早已经捅破了天。
踩上神宫高高的台阶,铃忽然间萌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自己伪装成天狗如何?
短时间如果失踪孩子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天狗神隐事件就会演变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大津市的官僚也无法这样推诿沉默下去。还别说,要是他决意去这么做,绝对是要比天狗做的隐蔽漂亮。
但是这种想法毕竟太过丧心病狂,铃也只是在脑袋里想了一想就当成自己一个无意义的念头闪烁了过去。
念头是念头,但念头又不止是念头。
在登上近江神宫的刹那,铃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怅然之意,那稀薄却浓烈的情绪从某处传来让他不禁是驻足抬头仰望逐渐西沉的太阳。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感,铃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但是他又感受不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内心空拉拉的,就像是在阿富汗亲手枪决那些童子军时候的感觉有点相似。
“我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