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联军当中，盔甲鲜明的沙克太子手握滴血的战剑，看着高达百余米，树冠半径有三公里往上的黑暗之树，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这棵海底巨树堪称造物主的奇迹，天然的要塞。

周边生成的那些黑暗守护者，还有黑暗之树自身的魔力，可以构成一套相当强力的攻防体系。

如果有足够的士兵支撑，黑暗之树营地的防御力，绝对不比海国倾国之力建造的黑鲨要塞差，可以在十倍于自己的大军下支撑数个月而不倒。

可惜的是，现在娜迦远征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已经没有足够的士兵来支撑了。

士气正旺渴望将怒火倾斜在娜迦头顶的六万大军，逐渐回归战斗序列的生化鱼群，还有越来越多的海国强者向这里聚集，获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可能只需要一到两波进攻，娜迦费尽心机夺取的登陆点，就要回到海国手里。

因为敌人人数不足，还不敢使用剩下那枚霸王菌，甚至根本不敢把它送到黑暗之树营地。

生怕再来一次经典复刻，把这边营地也直接送上天，那可真就要不攻自溃。

可是唾手可得的胜利，沙克并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

他想起被炸成平地的黑鲨要塞，想起被吞入基地珊瑚的四弟，想起这一路上看到那些受尽欺凌、不成样子的海国人民。

在分散围剿屠城的娜迦士兵时，有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人鱼少女，拉着沙克的裤脚，哭着求他杀死自己。

她的家人都死了，她受尽了侮辱，鱼尾被暴虐的砍掉，眼睛里已没有了任何对活下去的向往。

她的伤是可以治疗的，她的残疾也可以治疗，当然她可能没有支付医疗费的财力，这些痛苦总会一天，会随着时间淡忘吧？

也可能不会，即便活下去，也永远被噩梦一般的今日所折磨，生命哪还有什么快乐。

沙克不知道那瞬间自己脑海里都转过什么念头，但是面对那样稚嫩却又死灰一般的目光，他无法拒绝也无法开导她，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如她所愿，一剑刺下，收获一个很轻的“谢”字。

或许他们都在懦弱的逃避，沙克能做的，就是把入侵过这个村庄的娜迦全部杀死了。

可是看着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村庄，他只感觉到一阵阵无力。

和罗杰汇合时，沙克问罗杰，我们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复仇吗？可太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死者无法复生，生者痛不欲生。”

“不，是为了变得强大，是为了今日的事情不再重演。”

罗杰肯定地给了他回答。

一路驰骋到黑暗之树下，沙克一直在思考，“复仇”和“变强”的区别，终于隐有所悟。

复仇，是把伤害他的人杀了，是有目标的对等行为。

变强，则是把所有可能伤害他的人挡在国门之外。

是没有目标、向全世界宣战的勇敢！

他突然明白，青藤帝国究竟在干什么。

哪怕与世界为敌，与诸神为敌，也要建立一个脊梁不弯，守护疆域内子民安居乐业的理想国。

如果追随这样的国家，即便是成为附庸，也不差的样子？

沙克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仍然对战斗充满畏惧，鲜血的颜色让他感觉到触目惊心。

但从今日起，他不会再因为这种畏惧而退缩。

在喊出“跟我冲锋”，激励起海国大军士气，一举冲破尼克尔辛苦维持的封锁线时，他突然明白了身为海国太子的责任与荣耀。

他不需要天资卓越，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好，他只需要有勇气承担责任，和这些渴望普通生活的人并肩战斗就够了。

在那场战斗里，他亲手斩下尼克尔的脑袋，比海水热得多，也粘稠得多的液体溅了沙克一脸，可他却不再觉得恐惧。

他甚至可以抓起人头的头发，把它高高举起，带领手下一路冲到了黑鲨要塞。

现在，他的坐骑上依然悬挂着那颗代表着他初次战功的首级。

他一拍海马突出军阵，进入了黑暗守护者的射程之内。

可是没有箭矢向他发射，娜迦们知道沙克身上一定有保命的装备，这种距离的远程攻击不会有任何作用。

交战双方人目光都汇聚在身上，如果以前，这种压力可能会让沙克紧张颤抖甚至呕吐，但他此刻只是抿着唇，举起了手里的人头。

“卡密·蓝珊瑚何在？来看看你儿子？看看他之前的表情有多害怕？他在叫爸爸救他呢！”

一道水龙卷向沙克袭来，被他身后的护卫轻松挡下。

娜迦远征军的副帅卡密站上营地护墙，脸色狰狞地道吼道：“不要侮辱我的儿子！你已经战胜了他！”

“我没有侮辱，我只是陈述事实。不信的话也没有关系，马上你就可以回归神国，亲自询问尼克尔小朋友生命最后一刻……到底是向妈妈呼救，还是向爸爸呼救了~”

沙克轻佻地吹了一个口哨，身后海国的士兵们忍不住笑起来。

太可笑了，成年人哪有还向爸妈求救的，确实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做。

想不到娜迦的将军，也是这么没种的玩意儿~

城墙上的卡密目眦欲裂，如果不是同僚死命拉着，他一定冲出来和沙克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