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木源突然想起了凉子的话。

“凉子跟你说过了吗，有人要来我家。”

主厨的动作微微停顿，“是的少爷，但我觉得不用事先做太多准备。”

“我也这样认为。”

因为折木凉子虽然从不撒谎，但经常只把话说一半，给人造成误导。就像是她说今天下午一点钟雨会停，但是没说停多久。好在她还是提前通知了主厨来接折木源，不然折木源就会被大雨困在外边。

她非常喜欢搞这些有惊无险的事情，但随着次数的增多，折木源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就像是知道电影中的超级英雄一定会在最后时刻登场，问题迟早会被恰到好处地解决。

根据凉子所说，折木奉太郎会在暑假来。可能是第一周，也可能是最后一天。为什么来，折木源不知道，也不打算放心上。

顺其自然就好。

折木源看着窗外的雨，心里想着晚饭吃什么。

“少爷，你今天气色不错。”主厨剪下一束折木源的刘海。

“终于有人这么说了。”折木源回过神来。

“啊？”

“你是最近唯一一个认为我状态好的人。”折木源有点感动。

“不会吧。”主厨一愣。

“凉子也觉得我状态差。”

“如果夫人这么说，那一定是我有问题。”主厨语气虔诚。

透过玻璃反光，折木源看清了主厨的神色。这幅朝拜神一样表情的是怎么回事。

“喂，有点主见，”折木源从鼻子里哼气，“我觉得倒是越来越好，也没以前那么怕人了。”

“少爷很勇敢。”

“勇敢这个词日常生活不会有人用吧。”

“把头发剪短，也就意味着要和社会接轨了吧，”主厨动作小心，一边剪着头发，一边说：“我觉得像少爷你这样的人一旦愿意接纳现实，就会成为舞台中央最具万丈光芒的人。”

听到这番话，折木源想起了高一时候抽屉里塞满的情书，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Chef。”

“怎么了。”

“帮我把头发接回去。”

主厨面色一僵，动作停滞。

“我不会接发，拿胶水可以吗。”主厨抓抓头。

“那不如直接给我来一顶假发。”

听到折木源的回答，主厨停下了动作，双手搭椅子的靠背，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依然很大。

“少爷，既然你决定以全新的姿态面对生活，如果一开始就逃避眼前的困难，那剪头发也就没有意义了对吧。”主厨诚恳地说。

“没，我只是想剪个头发。”折木源回答。

主厨顿了顿，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珠，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肆意妄为地打在底下步行街的小轿车上，压得它们近乎寸步难行。

耳边只剩下剪刀的咔咔声与暴躁的雨点声，偶尔还会传来底下的喇叭声。

“少爷，社长有跟你……”主厨想了想又改口道，“夫人有跟你说吗。”

“什么。”

“我请了假，半个月，需要回一趟老家，后天的飞机。”

“纽约？”

“对，皇后区，我老爹去世了，要回去收拾一下他的遗物和骨灰。”

“节哀。”

主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絮絮叨叨地说：“其实也没多难过，毕竟跟他也没什么感情，只是突然少了一个人有点不适应，倒是少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我已经跟新来的替补提前说过很多注意事项，不会让少爷感到困扰的……”

连着说了一分多钟，像是老妈子。

“新来的替补。”然而折木源只记得这句话。

“对，我会在明天交接的时候，提前打扫完少爷的房子再离开。”

折木源的手指在理发布下面轻轻叩击。

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假期结束记得回来，我会让凉子跟折木社长说清楚的，”折木源语气平淡，“就目前而言，你是我最好的一任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