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不奇怪吧。”折木源很轻松地连接进蓝牙音箱里，然后开始翻找手机里的文件。

《飞雪玉花》，一首以箫声为主旋律的舞曲，承载着冰雪幻化的曼妙舞姿，整体风格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自闭哥哥，你是想说下面跳舞的女生很惨吗。”斧乃木余接又问。

“还好，”折木源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下雪天跟她跳的民族舞很配。”

“自闭哥哥很喜欢这种风格吗。”

“只是怀念。”

底下那位淡蓝色羽绒服的女生正咬牙闭眼，努力稳定她的舞步。也许是因为过去的演出过于顺利、没有遭遇过现在的尴尬处境，女生没有办法很好地发挥出原本的水平。

周围的学生观众们也很敷衍，有人干脆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假装在看。

真的蛮无聊的。

这种软绵绵的舞蹈完全没有街舞那样有冲击力，没有力量感，没办法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能够欣赏的人数不多。

坐在老师人堆里的红发老婆婆面色失望，而慈祥老人则是一脸惋惜，还有一个在旁边打瞌睡的八字胡老人。

“北野，是不是看不懂啊？”红发的风间弥生有意无意地问道。

“看得懂。”北野悟回答得很快。

“说说她舞蹈里的寓意是什么。”

“这不是你负责编的吗，我又没有多少解码艺术品的审美能力，我更喜欢通俗易懂的作品。”北野悟耸耸肩。

“是紧张，是不甘，是失望，还有一点点的愤懑不平。”风间弥生说。

“哦，那我也看得出来，她跳得好像不怎么样，”北野悟点点头，继续说道：“原来去上海大剧院的时候看过一段民族舞，里面的舞者跳得更有灵气一些。”

北野悟对隔壁文化很感兴趣，只不过浅尝辄止，没有太多时间去细心钻研。

“还是学生，别要求太多了，”风间弥生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希望经过这次的挫折，以后在心态上面有所成长吧。”

学生们敷衍的观赏，再加上北野悟与风间弥生的注视，篝火中央女生的舞蹈显得有些狼狈与无助。本来这种民族古典舞如果没有特制的服装，就没有办法展现出舞姿的曼妙，穿着羽绒服跳舞基本上就是一个球在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

再用一种很过分的比喻，大概是一只臃肿的蛤蟆在海面上扑腾，四肢乱抓。

而看客们在打着哈欠，觉得无声的舞蹈实在无聊透顶。

忽的，远处的小屋屋檐边的雪块达到临界值，扑腾一下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哦，原来只是雪落到地上了。

溅起来的雪尘还挺好看。

有学生刚想要拿出手机抓拍这幅场景，许久没有动静的蓝牙音箱突然发出一阵悠长的吹奏乐器声，连着吹了好几个音符，像是在试音似的。

很少见的乐器。

箫这种东西很少出现在十一区这边的音乐文化当中。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移到篝火中央的位置。然而那位正在舞蹈的羽绒服女生也很懵，脸上的表情呆呆愣愣的，就连脚下的舞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有谁连接了蓝牙吗，”北野悟挠挠头，“怎么没有‘蓝牙已连接’的提示音？”

没等旁边的风间弥生回复，那阵箫声再一次响起，连着吹出一段音律，然后陷入沉默。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羽绒服女生也没有明白。她以为是有人终于忍受不了无聊的舞蹈，准备用另一种形式来让她难堪，主动逼迫她下台。

然而在下一刻，箫声编织出一段凄美荒凉的音律，安抚了所有在场人浮躁的内心。

仿佛一阵寒风吹过，学生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眼眶莫名地湿润。

雪。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字词。

羽绒服女生受到的影响最大，她站在篝火中央，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受，相反内心与表情都逐渐冰冷，原本紧张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一切的漠然。

手脚不受控制地舞动，跳起她完全没有练习过的舞蹈。

相比之前的软绵无力，现在她的动作像是一柄寒风中的轻纱，轻盈空灵，仿佛雪女妖精在篝火边温柔地舞蹈。

一位男生拍打着自己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舞蹈的少女，自言自语道：“我的妈……这是雪女吗……”

“亲亲我……把我的灵魂也一起带走吧……”旁边的女生也陷入朦朦胧胧的状态。

原本有人想要加入其中跟他们一起表达内心感受，但随着箫声渐入佳境，那些人都不再说话了。

他们在箫声中感受到一股凄凉的美丽，不知不觉间，湿润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孕育着眼泪，脑海中开始不断回想起伤心的往事。

悲伤的音律总是能唤醒人的感伤。

风间弥生和北野悟也没有说话，他们两个人沉浸在箫声与少女舞蹈的演出中，瞳孔中的震惊与期待近乎要满溢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北野悟把手机的录影模式打开，开始录制这场如梦如幻的表演。

在观众们的眼里，篝火不再是篝火，整个场地像是一个圆形的巨大舞台，上面点着小小的蜡烛，汇聚成明亮的光。周边是清澈透明的水池，里面种栽着金色的莲花，隔绝了与观众们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