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鹫峰紫苑笑了笑,没再言语。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电梯,回到弓道部租住的房间里面。
等白水秋刷开房门,在玄关处脱下鞋子以后,鹫峰紫苑才伸了个懒腰,又顺势揽上了白水秋的肩膀,将身体的重量往她这边压了一点过来:“好啦,关于土御门家的事情就别再多想了,心事太多会长不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洗个澡再补上一觉,好好养养精神……要一起吗?”
“不要。”
白水秋脸上浮出一抹黑线,果断摇头拒绝。
鹫峰紫苑显然也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笑了笑,就施施然重新立起身来,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床上,然后解开衬衫的纽扣,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其实对于老妖怪来说,出手杀死白虎妖、重创土御门寿一,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也不可能出汗。
这么着急洗澡,大概只是为了把身上沾染到的那些与土御门有关的气息清洗干净,顺便给自己解解乏。
等浴室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以后。
白水秋也原地舒展了几下身子,然后往阳台走了几步,先看了一眼刚才过来时的清平斋的方向,又将目光往周围梭巡了一圈,把远近的街景收入眼中。
似乎是感觉到了迎面吹来的凉风,刚才在车上一直蔫了吧唧的风狸,这时候也来了精神,四肢扒拉着在白水秋的肩膀上立起来,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往四周看着,身上被白虎妖撕扯出来的那些伤势,开始在微风的吹拂下,以缓慢的速度愈合着。
只是因为白水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面,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觉察这一变化。
正值夏日的傍晚,夕阳西垂,但天色还不算太昏暗,一条条古朴的石板路上,行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可……
早在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这里可是一处百鬼夜行的凶地,在大江山、以及无数妖怪邪祟的四面环伺下,人人自危。
白水秋微微闭上眼睛,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宴会上每个人说过的话,都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再联想到自己从典籍和他人口中听到的关于平安时代的描述,各种零零碎碎的关键词被拼凑到了一起——
阿葵,百鬼夜行,大江山讨伐战,还有……
“黄泉之门……”
隐隐间,白水秋脑海中浮出了一条线,将这几件关键词串在了一起。
“如果土御门寿一提到的黄泉之门,就是通往神话中那个黄泉之国的大门……”
那么阿葵内亲王的死,恐怕就不是想象中那么单纯了,而是很可能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甚至,连安倍晴明和源赖光等人发起的那场针对所有妖怪的讨伐战,可能都与这个秘密有关。
而且,白水秋有种直觉,如果对这件事情过分深究,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可能会像当初的灯笼山一样,引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哗啦——
推门声中,鹫峰紫苑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内走了出来,正在用双手拢着头发,也不见她怎么擦拭,一头原本湿漉漉的长发就迅速变得干爽起来:“我已经好了,小秋你要进去冲洗吗?”
“嗯……”
白水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过身来,却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有点疑惑地回头往京都市内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
鹫峰紫苑走近过来,顺着白水秋的视线往外看了看。
“不,没什么……”
面对老妖怪的询问,白水秋皱了皱眉,有点奇怪地收回视线,中途又被鹫峰紫苑胸前那两团用浴巾包裹不住的高耸处停留了一瞬,然后就转身回到了屋里,开始准备换洗的衣物。
……
位于四条通东侧的八坂神社内。
依然是上次那间古朴的亭子,在落日的余晖下,亭子本身,连同坐在里面的两个人,都投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朝仓理绘穿着一袭素白长衣,安安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棋盘,像是在思索落子的策略。
许久……
这个女孩才缓缓伸出被袖子笼着的右手,从旁边的陶瓮内拈起一枚白色的棋子,向旁边挪动了几格,轻轻落下:
“四十分钟前,白水秋和青鹭火已经从清平斋内安然无恙地出来了,看来土御门和她们的接洽并不顺利,双方闹得不欢而散。而且,土御门家好像还额外吃了点亏,搭上了一条式神的性命。”
短暂的沉默过后,对面的灰衣老者咳嗽了一声:“是晴明公昔年留下的那几只式神中的吗?”
朝仓理绘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而是又拿起了一枚黑子,悬在半空斟酌了片刻,才往另外一个格子上放了过去:
“不是,这只式神的寿年尚且不足四百年……应该是在江户时代,被土御门裕也收服的那头虎妖。
前些年您应该也见过它,当初那头虎妖在丹波町一带的山中出没,被土御门裕也等人找到,打成残血以后,就被强制签下了「血契」,然后被裕也的子孙驱使。流传到这一代,契约被转到了土御门寿一手中。
除了清五郎身上的那两只式神以外,参与宴会的几人中,也只有这头虎妖有能力杀死小秋身边的那只风狸了。”
“风狸……那只风妖难道也被?”
“没有,只是受了点伤。”
朝仓理绘的语气很平静:“而且,那只风狸其实是死不了的,因为它的本体并非狐妖,而是从风中诞生的精灵,就算在这场斗法中被白虎妖撕成碎片,但只要尸体一遇风,就可以在须臾间复活。
对它们而言,每一次受到重伤,反而是一次淬炼自然元素亲和力的机会。”
“那就好。”
灰衣老者似乎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棋盘,嘴里却是冷哼了一声:“最近这几年,土御门的野心可是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