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对不起，我们没能打成目的。”

走廊的尽头，早早等候在此的心智模型们倚靠着墙壁，而其中与刑部真有过接触，接受其委托的雾岛和榛名两人只得抱歉一笑。

“问题不大，看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吧。那些躺着的学生……我隐约猜到他们的身份了。不过，还是请你们介绍一下。”刑部真说道。

“嗯。”大和点了点头，“他们，被我称之为——归还者。”

“归还者？”

“被你们称为’第四设施事故’的那场事件，对我而言，是一场意外。事件发生的那天，我来到这座设施里来迎接天羽琴乃……作为雾之舰队新的高阶系统。”

“新的……高阶系统？天羽琴乃，你……”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一副巨大的全息影像从大和身后缓缓升起，而这幅图像的正中央，正是他们所处的这颗星球。紧接着，标注着“Creator”字样的符号出现在画面的最上方，往下则是“Admir alty Code”，三个类似眼睛状的图案环绕着这行文字。而位于“The Earth”和“Admir alty Code”之间的，就是现如今让人类陷入巨大灾难的罪魁祸首——“Fog Fleet”。当“Fog Fleet”这行字出现时，四个船锚状的链条从它的两旁伸出，紧紧地指向画面中的地球，显然，这代表她们自2039年以来对海洋的封锁和对人类文明的敌意。

“自从阿德米拉提密码消失后，你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而按我们的时间来算的话，是十个周期。与高阶系统失联了如此之久后，我们的创造主命令我们，去寻找一个新的指挥。”

听到大和口中如此爆炸性的发言，不仅仅是在场的人类，就连一旁的心智模型们都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此同时，榛名发现，她们现在被禁止往战术网络上上传数据，也就是说，若想保留这份信息的话，只能趁现在把它牢牢地保存在自己的核心里。

“第四设施事件发生的当晚，正好到了我们第十个周期，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去寻找那位创造者口中的’新的指挥’。”

“而就在那时候，第四设施出事了……”北良宽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场针对我们人类的攻击？”

“当然不是，”大和笑了笑，“那个时候攻击你们，对执行命令的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必要呢。想必你也知道，雾之舰队不会对沿海的非军事类目标发动攻击。”

“或许，你们是想掐断我们对海洋文化和技术的传承，彻底扼杀人类反攻大海的可能。”

“没这么麻烦。如果雾之舰队真的打算这么干的话……凭我们的战斗力，足够把人类从地球上抹去好几次了，根本不需要这么绕圈子。”

场面一度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尴尬，虽然知道大和说的都是事实，但亲耳听到海雾的总旗舰亲身说法，所有人的心情都降到了谷底。有朝一日的“大反攻”，在绝对的武力碾压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当时尚未拥有心智模型的我们甚至没有所谓战术与战略的概念。按你们的话来说，我们只是毫无思考能力的兵器，按照命令行事，根本不懂得制订作战计划。”

“所以，你始终认为，第四设施的爆炸起火，就是一场意外？”

“正是如此，一场我在迎接天羽琴乃的时候，发生的意外。现在，我们拥有了心智模型这一便利的终端，而当时，我们只有自身的联合核心和模仿旧式军舰所建造的巨大身体。因此，为了见她，我的核心做出判断，需要让我变成与她相类似的形态。然而，由于变身的时候资源与数据均不足，我失败了。我的核心裸露在外，不断向外释放出高能反应，最终导致整个设施被摧毁。而当时那个没有感情的我则进行了一次次尝试，没有终止进程，最终将受灾范围扩大到了你们后来所见到的程度。这……就是这场事件的全部过程。”

“那么，请容许我问一个问题。你……还是天羽琴乃么？”

“我只能说，我曾经是，上阴龙二郎先生。”天羽琴乃回答道。“在那片火海中，我明白了，我是属于雾之舰队的……”

“而接触到她以后，”大和接着讲道，“我复制了她之前积累的所有在你们人类社会中生活得到的经验，并拥有了所谓情感。然后，我发现我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而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我所采取的补救措施。”

“你用纳米材料，复活了事故中的遇难者？”

“对。这么做需要动用大量的物资和演算力资源，另外，我还必须掌握有深度的与人体相关的知识。我们用纳米材料代替了他们受损的器官与组织，并以此促进了他们细胞的修复与再生。最后，再用事先准备好的替换品代替了他们原有的东西。因此，他们现在所处的，正是遭遇事件前的状态。”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所发动的战争导致数十万各国军人的直接伤亡，而海洋封锁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更是让我们差点万劫不复。现在，你告诉我，身为海雾总旗舰的你却费劲心思来复活这几个学生？这是什么逻辑？”

“很抱歉，北良宽先生，你们是否能理解并接受并不处于我的考虑范围以内，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至于封锁海洋这件事，我们只接到了这样一条指令，而非刻意与你们为敌，或是消灭你们。至于海洋封锁会带来的后果，这同样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里。”

亲身经历过“大海战”，并目睹自己的战友战死的北良宽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的关节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泛起了白色。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大和的答案。

“中央管区的政府，知道这件事吗？”刑部真冷不丁地问道。

“大概是知道一点的。在那次事件之后，中央管区进行过一些调查，并得出了海雾可能在对事件受害者进行着什么保护措施的结论。”

“但其他管区的政府却被蒙在鼓里，为什么？”南管区的四天桃花首相有些疑惑，毕竟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情报应该共享给整个国家的中枢才对。

“我想，中央管区的政府……他们害怕了。”刑部真缓缓开口，语气凝重地说道。

“害怕？”

“中央管区政府担心的，便是这份情报泄露出去的可能。当时整个世界都在与海雾进行着战争，而此时若是传出，海雾有协助日本的嫌疑，即使这件事本身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别的国家就会怀疑，日本与雾之舰队勾结到了一起，而对于我们这样一个靠着别国通过SSTO来输送物资，勉力维持生存的国度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而你，战列舰大和，你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秘密帮助遇难者的吧？”

“可是，作为兵器的海雾怎么可能想到这一点？”北良宽问道。

身为designed child的刑部真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原因，他回答道：“不，有一个例外，北良宽议员。而这个例外，现在就站在我们面前。天羽琴乃，这是你做出的判断，也是你向海雾下达的指令……”

说完，刑部真顿了顿，认真地盯着天羽琴乃那张秀美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仍是人类，对吧？这是来自我这个……非人类的提问。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天羽琴乃，或者说，战列舰……大和。”

8.阿德米拉提密码现身

第四设施的最深处，日本政府的首脑与雾之舰队里的最高级别的存在，总旗舰大和之间的会面尚未结束。虽然大和始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但四位首相和陪同的上阴龙二郎与北良宽议员却感觉到，他们很难再从这艘战列舰口中得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说到底，在海雾面前，人类才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这场事故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与其说是海雾释放的善意，倒不如看作是大和从天羽琴乃那所继承的……人性。

突然，在场除了置身事外的雾岛外，所有心智模型额头上的舰徽猛然亮起，同时发发出了“滴滴”的响声。紧接着，四周静置的纳米材料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操控，瞬间刮起了一股银白色的旋风。

“榛名，保护真！”这个世界的雾岛焦急地大喊道，而榛名立刻飞奔到来访的人类面前，和雾岛一起展开了克莱因力场。

“爱宕，小心，掩护总旗舰！”

四位心智模型同时动了，只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地吃着瓜的雾岛，来自另一个苍蓝世界的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习惯性地触发了自己的防御机制。

克莱因力场挡住了横扫一切的银砂风暴。当白雾散去，视野变得清晰，一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片银白之中的少女，缓缓地从上方落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好大的量子信息传送量。这种等级数据流，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识过……”伊402喃喃自语道。

帮刑部真挥散四周的尘埃，榛名眼睛不禁一亮：“那个人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注）

“我是阿德米拉提密码，这个星球的裁定者。”少女宛如传说中的神灵，俯视着地面上的心智模型与人类。

“也是，我们海雾，最高的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