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爷面如金纸,"贤婿啊,你一定要救救甲儿!"
甄应嘉劝道:"岳丈大人不急。我已经知会按察使,让他驳回就是了。案子到不了刑部,也没机会让皇上看到。只管将心放回肚子里吧!"
李老爷子喘了几口气,又咳嗽两声,"这贾雨村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甄应嘉笑了笑,"李甲兄弟得到这个教训,以后谨慎些才好。"
李老爷子察觉甄应嘉不喜,便忙笑道:"我只是担心,要是让这个姓贾的在金陵站稳了脚跟,只怕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甄应嘉最近喝茶比较多,起身道:"这阵子肠胃不好,我出去走走!松年,你替我招呼一二!"
他从书房走出来,闲庭信步一般。
他苦笑着,这忠顺王还一点儿亏也不吃的。我才给了他一个难堪,他就一巴掌打过来,真又快又狠。
不过,甄家也不是这么容易拿捏的。
只怕现在弹劾贾雨村的奏章已经在路上。
一连数日,宁骏和贾雨村同时闭门不出。
按察司果然将两人的案卷扣住,认为适用律法明显过重,证据明显不全,决定重审。
不过,从此便毫无音讯,没了下文,既没有调阅文案,也没有询问证人,更没有将人犯开释。
按察司虽然有心袒护,但面对汹汹民意,每日都有不少刁民在按察司衙门叫冤。更有那张家和守备家的亲属,日夜嚎哭,更是助长了民意沸腾。
衙役之前还敢出去弹压,渐渐连面都不敢露了。
不用说,没有人比宁骏更善于教唆愚民,类似的情况后世他见过的多了,只需略加调整应用,便能形成网络。若是他们那些官儿应对失当,极其容易引发民变,嘿嘿!
那就最好不过了!
封建时代的人毕竟眼界狭隘了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理解过于偏颇,将发动百姓视做险境危途。宁骏不一样,他是亲王,超然局外,事情闹的越大他才越好插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陵城内的舆论也变的焦虑,连按察司里的衙役都不敢单独上街,生怕被拖到暗巷子里挨揍。
在这个关键时刻,安抚使姬策行认定有刁民煽惑百姓,决定逮捕四处造谣的无赖流民。这里有不少周良手下的探子混在其中也被抓了起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谣言反而愈演愈烈,甚至传出官府要将抓到的人以谋反斩首,人情更加惶惶。
人们传说节度使的官兵已经进城,官府决定围城大索。这种不可能的谣言有鼻子有眼。
所以,当按察司锁拿张家守备家闹事人众的时候,张母绝望的拔簪刺向咽喉自戕。
百姓顿时大乱,中间有人大呼:"按察司草菅人命,这样的官府不要也罢!"
又有人大叫:"血债血偿!"
民众的情绪一旦调动,便再也无法遏制,民变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成百上千的刁民冲进按察司,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按察使本人溜之大吉,可怜了按察副使被打断三更肋骨,一条腿,官袍也撕碎了。
一时间乱民开始裹挟平民,向街巷蔓延,更有无赖泼皮趁机杀人越货,造成更大的混乱。
国朝承平百年,金陵又曾是一朝之都,而今发生这样的乱子,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宁骏早已戎装贯带,可卿眼中含泪,"夫君,外面太危险,你让纪指挥去就成了。"
宁骏笑着安慰道:"些许乱民,都是乌合之众。趁其尚在初起,必须以雷霆之力镇压,否则,你夫君作为亲王,头一个要被他们剥皮抽筋。"
可卿更加脸色苍白,小手紧紧的抓着宁骏的衣甲,失声道:"夫君!"
宁骏哈哈笑道:"可卿,你夫君我最怕死了,哪里可能往危险的地方去?我一准呆在后头,放心啊!我身边还与老莫,是个好肉盾!"
可卿忍俊不禁,白了宁骏一眼,郑重的对宁骏道:"夫君,要是事不可为,夫君一定不要顾及妾身。"
宁骏捂住她的嘴,"我的命可不要,但你该好好儿的!我已经吩咐侍卫,先护送你们从金川门出城。放心,你夫君骑马,他们几个泥腿子怎么能追得上?"
"夫君?"可卿只是担心,满眼的不舍。
宁骏狠心将她拦腰抱起,送进院内马车。红儿晴雯等丫头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宁骏吩咐左右,"你们即刻护送王妃出城。城外自有人接应!"
可卿掀开帘子,泪如雨下,唤道:"夫君!"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凝成了这两个字。
宁骏喝令:"快走!"
眼见马车从后门出去,宁骏身边护卫的羽林军将士,还有两千人,他骑在马上严肃道:"那些作乱的百姓,其情可悯,其行不可恕。投降免死,顽抗诛灭!"
正要出门的时候,安抚使姬策行慌慌张张的进来,"王爷,乱民蔓延,请王爷即刻出兵平乱!"
宁骏嘲讽的看着他,"这不是你们闹出来的吗?得偿所愿了?"
姬策行跌足长叹,"请王爷先行平乱。其他的事后再说!"
宁骏勒住缰绳,大吼一声:"将士们,随孤平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甄家还是甄家
乱民没有组织,宁骏的大军一到,便立刻冰消瓦解,四处逃窜。
这与宁骏想象中的浴血拼杀,死亡枕藉根本不是一回事,也没有值得记叙的。
宁骏看着地上哀嚎的百姓,恻隐之心一闪而过,冷酷下令,"按坊搜剿,除恶务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