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眼光能杀人,水溶早已经把这账房杀了几十遍。
账本可能造假,但你这么一来,好像是死无对证,谁会相信咱们是无辜的?
无辜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中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水溶重重的咳嗽一声,认真的辩解道:"请忠顺王爷回禀皇上,臣绝对没有收受甄家这么多银子。恳请皇上明察!"
"好说,好说!"宁骏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既然水王爷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有的。孤哪能不相信?锦衣军就不会搞错?放心,孤自会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告。水王府的确没有收甄家的银子。"
宁骏越这么说,水溶的脸色便更红一层,"小王是真没有!"
宁骏郑重点头,"孤相信你!不过......"他故意沉吟一会儿,走近前小声道:"你还是赶紧将账目另做一份遮掩过去,不然叫都察院的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他们难缠的紧。"非常好心的提点他们。
水溶脸颊胀的通红,他从来没有料到过有这样的事儿,自己都觉得说服不了人,"忠顺王爷,小王真的没有,无需遮掩。"
大丈夫行的正坐得直,没有就没有!
宁骏似乎感同身受,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孤相信!皇上也会相信的。你就放心好了!况且,区区十万两对北静王府来说算什么?当年老王爷纵横九边,在军中一呼百应,威风凛凛,何曾将这点银子看在眼里?"说着,画风一转,笑道:"就是真个儿有,那也无妨。谁还会没有一点儿差错?说清楚了就是了,皇上一再交代了,北静王府不比别家,有大功于社稷,有大功于朕躬,些许小事一概不问。你瞧,皇上可真是仁德之君啊!"
一声感叹,让水溶不好坚持,"王爷,我真没有......"
宁骏笑着抓住他的手,"好了,你我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什么有没有的,就是有那也是没有!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屋梁间回荡。
另一边长府官已经拽着账房先生的衣领,"你他娘是不是故意陷害?王爷待你不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谁知那账房苦笑道:"有件事大人难道忘记了?去年那个时候,你在淮扬买了一班小戏。小人问从哪项开支,大人教我怎么记的?"
长府官这才恍然。顿时不说话了。那班小戏确实是甄家的银子,可是后来都冲抵过去了啊!
宁骏都看在眼里,笑骂道:"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将这事儿说出去!"
水溶平素不管俗务,见他们两个这样儿,便以为是真相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们两个:"你们干的好事!"
第一百九十章人前似一团火
宁骏好心劝解,"多大的事儿?无需在意!要是皇上问起,有我周旋,管保无事!"言语热情,神情真挚,和之前的态度迥然不同。
水溶虽然年轻,那也猜得出宁骏肯定不安好心,一再坚定的认为,北静王府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自然宁骏一口应承,"查,一定要查!但是咱们该私底下悄悄的查,要是让外头,甚至都察院的知道了,即便证明咱们的清白,那也惹得一身麻烦,这都是小事。老王爷才仙游不久,这么做岂不是惹得他老人家身后都不安宁?"
水溶最是纯孝,一听宁骏情真意切的开解,顿时犹豫了,如真让父亲声名受损,自己做儿子的,那便万死不辞了。
"将张先生带下去,好生看着,不让他乱走。"
长府官一脸阴沉的拉着账房先生下去。想必他有很多事情要问。
宁骏脸上沉静的很,坐回椅上,再次端起茶,好像刚才没有事发生一样。
水溶这一刻想了许多,摸不准宁骏到底打什么主意。
于是,他亲自给宁骏倒茶,笑道:"王爷,此事小王必会有个交代,还请王爷向皇上禀明。"这是怕宁骏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节外生枝。
宁骏微微一笑,"好说,好说!"连头也没抬起来。
水溶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着,宁骏贪财好色的名声响亮,会不会是等着自己送上门去?可是自己清清白白,若真的那么做了,岂不是不打自招,到时候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他攥着手,不禁进退失据。
宁骏仿佛才从茶香的陶醉中缓过神来,"好茶,好茶!"
水溶郑重的拱手道:"王爷,且容宽限数日,待小王查清楚了,若真是小王所为,小王自会向皇上领罪。"
宁骏笑道:"水王爷严重了。今天孤过来,权当是例行公事,孤只带了嘴,没有带眼睛。若王爷一定要坚持,倒叫孤枉做了坏人。你说是不是?"
水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长府官上前禀道:"忠顺王爷,我家王太妃请您移驾内堂叙旧。"
宁骏心想,孤与你们北静王府有什么旧可叙?面上却喜笑着:"既王太妃有命,晚辈哪敢不从?带路!"
水溶便领着宁骏往后面去了,一路倒也精致,山石如刀削斧砍,嶙峋狰狞,两旁林风萧萧,波光粼粼。气象与大观园迥然不同。
隐隐有红衣绿裙在远处帷幄闪过,只听人声不见人面。
到了后院儿,两边抄手游廊挂着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上了台阶,有丫鬟打起帘子,便进了里面。
王太妃见宁骏进来,起身相迎。
因是内堂,宁骏行晚辈礼,"太妃气色红润,身体康健,该是养生有方,驻颜有术!"
太妃笑着请宁骏坐下,"王爷谬赞,都这把年纪半截子入了土,还有什么养生驻颜?熬的几年是几年吧!"其实这位太妃也不过四十多岁,在宁骏看来怎么都不到入土的年纪。
"太妃说笑了,您和水溶兄弟一起,若不知底细的,还以为您是他姐姐呢!"宁骏舌灿莲花,些许溢美之词还不信手拈来?
太妃笑容亲和,"溶儿年轻,若有王爷您这样的兄弟,我也少操心了。"看着宁骏,似乎可以将他看透了。
宁骏笑道:"水溶兄弟年少有为,将来必将是朝廷栋梁,雏凤清于老凤声,不可限量!"
太妃摇摇头,"他算什么栋梁?比他父亲差得远了!整日只知道寻章摘句,能有什么出息?"毕竟是武勋之门,连耍一趟刀都要喘半天,确实和废物差不了多少。
宁骏仔细想着她话中的意思,这算以退为进还是偃旗息鼓?
"您太谦虚了。也就是水溶无需科举,否则,一定中进士的。"宁骏顺嘴便送出一顶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