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鼎夫人笑道:"当然,当然!还是三姑娘敞亮。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千难万难,但对忠顺王爷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便拜托姑娘了!"朝湘云探春两个道了万福。
她们两个忙让过了,湘云红着脸啐道:"婶婶,你也谢错人了!"
史鼎夫人打趣道:"我只记着姑娘的情就是了。想必王爷那儿必不会因此生了嫌隙。"
湘云脸上红彤彤的,看着她婶婶轻飘飘离开的样子,不禁恼道:"没事儿只当我死了,问也不问,现在有了难处,就来供着捧着。我就是一尊泥菩萨,也要烧柱香吧?空口白牙的一句话的事儿!"学着她婶婶的腔调,"却不知我的难处!"心事重重,刚才的雀跃早不见了踪影。
探春笑道:"你担心什么?担心你叔叔的安危,还是担心哥哥不高兴?"
湘云绞着帕子临窗榻上坐着,叹息一声:"都担心呢。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遭难吧?这两年以来,你仔细数数,抄没的世家大族还少吗?远的不说,甄姐姐家那样的,说没就没了。可是,我又不想哥哥为难。偶尔听玉儿姐姐说起,哥哥在朝中也不是安稳,上上下下多少人都盯着呢!"
她趴在矮几上很为难,"三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探春半天没有说话。
忽然一双手捂着她的眼睛。
湘云恼道:"三姐姐,人家烦着呢,不跟你玩这些!"用手去扯,却发现是宁骏。
她羞臊的啐道:"哥哥,你过来连个响声也没有!"
宁骏在她对面坐下,黛玉甄密和宝琴探春都站边上陪着。
黛玉合十打趣道:"阿弥陀佛,可见我平日念叨还是有效用的,云丫头居然也会有烦恼了!真真难得!"
湘云嗔道:"玉儿姐姐,就你爱挑人的短儿!哪天你也挑挑哥哥的短儿,我才服你!"
黛玉横了宁骏一眼,娇笑道:"他啊,不用挑,眼见到处都是短儿。现成的就有一样,吃人嘴短那人手短。你们说是不是?"
宝琴一本正经的点头:"可不是,到云姐姐这儿,只怕哥哥的心也短了!"
湘云臊了,腾的站起来,要去拧宝琴,"琴丫头,以前跟宝姐姐那会儿可不是这样,这阵子被玉儿姐姐带坏了。现在才知道孟母三迁的必要,琴丫头你莫不是从徽州来的?"
宁骏不觉插了一句嘴:"人家从金陵来的,怎么是徽州?"
黛玉恼的用纤纤玉指点了他的额头,笑道:"连这也不知道,还自夸才子呢!"
甄密掩嘴笑,"徽州不是产墨的?"
谁知宝琴醒悟的点头,"原来玉儿姐姐和我是同乡!"
黛玉嗔道:"胡说!"惹得大家都笑了。
宁骏抓过湘云的手,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
湘云在姊妹们面前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来,却被宁骏扣着十指。
"云儿,你才说的,哥哥都听见了。难为你想着这些。"
湘云就要说话,宁骏止住了,"你听我说完。你叔叔史鼎的事儿并不是你婶婶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牵扯甚广,哥哥一时也难以和你说清楚。你可以放心的是哥哥不会放任你叔叔吃亏不管的。其他的......"
"其他的,我也不要听了。等我用哥哥的这句话打发了她,我耳根就清净了。"湘云拍着手,终于放下心,又喜笑颜开,还是那个爽利的云丫头。
宁骏笑道:"话是如此,不过哥哥也有一句话告诉你。只怕你现在心里还以为是你叔叔为了荣华富贵讨好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是我想天天见到你!"
湘云瞪大了眼睛,随即愤恨道:"所以你就得逞了?"
正在甄密以为湘云要生气的时候,湘云噗呲一笑,娇嗔道:"才不是让你天天见呢!我有玉儿姐姐,宝姐姐,妙玉姐姐,惜春妹妹,琴妹妹,又多了宓儿姐姐。大观园里什么都好,就是多了一个哥哥,很讨厌!"
宁骏叫屈道:"我怎么讨厌了?"
湘云去挽着黛玉甄密,"每次社日哥哥要么只做一二首应景儿,要么自己吃醉酒,一点儿也不尽兴,还不如香菱捧着集子念有趣。你都不知道,香菱居然会作诗了!哥哥,明儿姊妹们把你开革了,邀香菱进社,那才好呢!"
宝琴却笑道:"咱们这儿现成的就有一位诗人,怎么不请她入社?"瞧着甄密。
甄密红着脸,"我算什么诗人,不过认得几个字。"
黛玉笑道:"咱们谁不是如此?姊妹们玩笑,你只谦让,到让人觉得隔阂了。"
甄密方才浅笑,端庄俨然宝钗,却又不同。
宁骏拍了拍矮几,"那就这样定了,宓儿这便和咱们一块儿回家。打发人告诉你家里,说是从今儿起,就是我忠顺王的人了。"
甄密红晕乍起,急道:"这不行啊!"
可惜宁骏根本不听,"等会儿我亲自和你嫂嫂们说,相信她们会通情达理的。"
黛玉在一边啐道:"真霸道!话说自己从没欺男霸女呢!今儿如何?"
探春拦着羞怯欲走的甄密,"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姊妹们。"
还没出去,惜春便笑着进来,"哥哥,还有姐姐们,原来你们都在这儿!我给你们说一个好玩儿的事儿!"
"不准说!"妙玉在她身后冷面寒霜的喝道。
惜春吐吐舌头,"可是这是好事,怎么不能和大家说?这儿又没有别人!"
宝钗迎春刚巧也进来,"什么好事?讲给我们听听?"
这会儿功夫,大家都到了。
于是惜春乖巧的躲在黛玉和宝钗身边,喜笑道:"刚我和妙玉姐姐从楼前过,一个三品诰命服色的人瞧着妙玉姐姐笑,还没说话呢,她就上来打听妙玉姐姐是哪家的,有没有人家。我估摸着她也不认识妙玉姐姐,我便说没人家呢!那人便说起她儿子,原来是齐国公府三品威镇将军的儿子。"说道这儿,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妙玉脸色这么不好看。
妙玉俏脸红晕,嗔道:"全怪四丫头多嘴多舌,你怎么不说自己没有人家?某个节度使的儿子呢!样样没有不好的!"
说的惜春埋在黛玉怀里,惴惴不安的看向一脸阴沉的宁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