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的讪笑着,"二奶奶,你叫小的们怎么去啊?要是大太太不给,岂不是闹开了?"
凤姐道:"你只管去,那边账房听我的,不会不给!"
林之孝家的将信将疑的出去了。
平儿担忧道:"奶奶,只怕大太太不会甘心的。"
凤姐轻蔑道:"我还怕她甘心呢!等着吧,等会子她就会来了,到时候,你们都看着,会是一场好戏!"
于是凤姐又发下牌子,以后荣府内大小事宜,未经老太太准许,二奶奶示下,一概不得实行。
凤姐不禁踌躇满志,荣府一定是我的。
果然过不多久,邢夫人便匆匆坐着车过来,才下了车,刚到院中,她便大声道:"是谁在这里发号施令,以为自己多么了不得了,敢从唆使下头拿银子出去做了人情?"
平儿迎上去笑道:"原来是大太太,快请里面坐!"
邢夫人冷哼道:"你奶奶呢?"
平儿欠身道:"回太太的话,奶奶腿脚不方便,命奴婢请太太进去。"
邢夫人冷嘲热讽,"既然不能走,也该去那边养着,什么要紧的把着这儿?要是把身子累垮了,可怪不了谁!"
平儿不回话,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到了里间,凤姐身上盖着锦被,正好遮住了身子。
凤姐笑道:"太太请坐,请恕媳妇无礼了。"
邢夫人不待袭人上茶,便拒绝了,冷笑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老爷已经发下话了,你要不立刻将银子还回去,便要你好看!否则,只怕连我也救不了你!"
凤姐一点儿也不着急,那边茜雪端着一碗汤药给她,她接着一口一口的吃起来,竟将邢夫人晾在了一旁。
邢夫人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恼怒非常,"怎么,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年轻人做事总是顾此失彼,丢三落四,自己家都管不好,还管的了这么一大家子?你好好养病是正经!忘记了人家非但不领你的情,还将你弃之如敝履?现在还这么天真!"
凤姐吃完药,又漱口洗手已毕,坐好了,平儿替她整了整身后的靠枕。
"太太说的是,我毕竟年轻,没经过大的世面。但我想着,既然大家都是一家子,都是官中的银子,自然不能分出你我。我想着,以后两个账房合成一处,管事的也方便,又不劳老爷太太操一点心。只管高乐就好了。"
邢夫人嗔怒道:"你敢!就是我同意,老爷的脾气,闹起来哪里管你是儿子还是媳妇,就是一顿打。"
凤姐装作惊讶道:"那怎么办?好像老爷被禁足了吧?"眼神中闪过轻蔑,他那酒色掏干了身子跑不了几步便倒了,还比不得自己两个人呢!
这个时候,凤姐心里已经没怎么把他们当做公公婆婆,去了这一层,邢夫人还真拿凤姐没有办法。
邢夫人见用贾赦威胁不了凤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多久没去请安,还真孝顺啊!"
凤姐道:"这是老太太准许,老爷同意了的。再说,从东路院到这儿,除了将围墙再打开,老爷可不能出门儿绕正门进来。"既然过不来,那还用怕吗?
再说,这是后宅。
万一真过来了,立刻去东府园子躲着也就是了。
邢夫人迟疑不定,"你真要这么做?"
凤姐让袭人倒茶,幽幽的说道:"太太,烦请您劝劝老爷,老爷因罪免了爵位,好在天恩浩荡,让琏二爷袭爵,还升了官儿,眼看咱们家又要起来了。在这紧要关头,咱们自己可不能再出事儿了。我听尤大嫂子说,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咱们家兄弟不和,妯娌不睦。平时还不打紧,要是被那个嚼舌头的御史道听途说了,一个折子递上去,可是要治罪的!"凤姐口舌好,几句话说得邢夫人脸色大变,已经经历了一次变故的她,肝胆都在颤,"这该如何是好?"
凤姐笑道:"太太放心,家里的事儿这边儿和那边儿都有我打理着,哪里有彼此可分?咱们做做样子,两处合成一处,平常开支还是各顾各的。这样就两利了。我可是一心为了咱们家好。"巧舌如簧也是如此了。
邢夫人本是一个没主意的,听凤姐说的竟十分有理,"这样也好,万万不能让他们胡乱说话!对了,你去东府里和尤大奶奶说说,让她得空儿和忠顺王妃、大姑娘她们几个递句话,就说咱们家兄友弟恭,家在和睦,连老爷也修身养性,最近读书写字,好歹让王爷开恩,求一道旨意免了老爷的过错吧!"
凤姐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心中却在想,与其求尤氏,还不如求自己呢!她有自己得宠?
忽然一阵恶心,凤姐生生将呕吐的感觉咽下,半天不能说话。
平儿瞧见不对,忙上前挡住了,"奶奶,该是休息的时候。太医说了,您可不能劳累过度,否则对身子不好!"
说着就要扶她躺下。
邢夫人起身走过来两步,袭人立刻端着盆不经意的拦着她,"用热帕子敷一敷吧?"
邢夫人始终看不真切,只见凤姐满面通红,看上去十分痛苦。王太医说过内虚,兴许是了不得的病。
"那你好好养着吧!我去和老爷说。你也不能忘了好她们说,记着免了老爷的错,就是对我们一家子的恩德。"脚步匆匆的回去了。
她才出得院子,凤姐在房里一个劲儿的干呕,却又不敢大声,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一连半天才好了。
平儿担心道:"奶奶,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咱们还是回园子里,不用在这儿藏着掖着的。"
凤姐为自己顺了顺心口,"还不是时候,大太太容易对付,二太太那儿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连数日,王夫人那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凤姐也不着急,渐渐的把荣府都攥在了自己手里。
如果说过去凤姐是管家,那么现在她就是当家,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一日,老太太忽然发愿想要去庙里每日捐五斤或油点海灯,好为宝玉祈福,消灾免难。请的正是王夫人说的那个善财庵的婆子。
凤姐听了冷笑,果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为这样便可以遮掩过去?
于是她叫过平儿,是该动手了。
就在凤姐在荣府里作威作福,一朝翻身做主的时候,宁骏正接到周良的密报,还没拆开了看,就看见香菱走了进来,笑道:"王爷,姑娘们请您去凹晶溪馆商议要紧的事儿呢!就只差您一个了。"
宁骏便将信笺放进怀中,起身道:"她们有什么事儿?"不禁失笑,"昨儿才吃了酒,看了烟火,今儿又有要紧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