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片刻,那股冰冷的危机感便是再度如附骨之疽般袭来。
原来,七杀圣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侧左方。她整个人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略微半斜着身子,一根手指隔空指着他的额头,指尖前凝聚着森冷的黑色波动,正是杀生指!
面对她如影随形般的暗杀,苏长空当机立断的抬起了手,反其道而行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不让对方有任何撤退之机!
然后,苏长空手中的长剑倏的横扫而过,劈斩出的一道炽烈至极的白光仿若要吞噬整片夜空!
果不其然,柳蝉衣微蹙黛眉,遁入虚空中,连续几个踏跃,身形暴退而出,在百米之外稳住了身形。
在苏长空的眼中,或许她是个棘手而麻烦的人物,而在她眼中,苏长空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又何尝不是如此?
然而这一次,迟迟没有任何动静,苏长空似是放弃了主动进攻。
但这却反而让柳蝉衣微微蹙起了黛眉,因为她看见,这位脸色平静、长身屹立在远处的夜空中的剑帝,眼神古朴,安静了良久,似是知道继续这样拖下去,只会于事无补。
于是,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同时抬手,轻轻的握住了身上背负着的、鲜少动用过的、那柄处处透露着神秘与古朴气息的黑色长剑!
刹那之间,古朴沧桑的气息,以他整个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柳蝉衣站在原处,脸色沉静,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
包括她在内,世人对苏长空背负着的第二把剑都知之甚少,即便是她,也只是在当初的佛门遗迹中惊鸿一瞥般的见识过,不过那时候双方更多的还是以夺下佛门道统为目的,因此并没有太过深入的交锋,而这一次,显然不一样了。
对方今天这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苏长空缓缓闭上了双眼,紧握着背后的神秘黑剑,出鞘了半有余寸,瞬息间却有着乌光绽放!
同时,震耳欲聋的剑鸣声响彻整片夜空,甚至就连下方战场上的不少人握在手中的佩剑,都为之颤鸣不止!
他身边的漫天缭乱的剑气急速流转之间,竟是化作了万千柄黑白小剑,隐隐有着要在他身后演化成阴阳古剑图的趋势!
再加上,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什么被牵引而来,浩瀚的星空中蓦然降下一道光束,隐隐显化出了呈酒斗型的北斗星图,其中灼灼发亮的,赫然正是排在倒数第三位的玉衡!
柳蝉衣抬起衣袖,略微挡了挡这阵扑面而来的劲风,脸色沉静。
再然后,大袖一挥,她那双闭合了不知多久的眸子,终于再一次,缓缓睁开,似是要以此应对苏长空的阴阳道剑。
她那沉静的眸光如鲜血般鲜艳灼目,仅是略微睁开了些许,却已经有着尸山血海般酷烈冰冷的杀气席卷过整片夜空,似乎还有着诡谲而悲痛的嚎哭声,如恶鬼般响彻夜空,一双巨手撕裂了星空,仿佛上古魔神,在虚空中挣扎着要爬出来!
转轮生杀环,作为七杀圣地历届圣子圣女的伴生法器,其真实意义并不在于自身的杀伤力,而在于这个传承法器对于历代皆只有一人能修成的杀生相,有着相辅相成的奇妙功效,一旦强行剥离体外,就将意味着战力方面的大打折扣。
所以,如今面对苏长空,能不能赢,她也不知道。
在那浩瀚无边的夜空之下,背负玉衡星图、万千阴阳道剑环绕,如掌剑神祇般的无情男子,左手握白剑,右手黑剑已然出鞘过半。
剑气凌厉,直指柳蝉衣。
可就在这时,下方的战场中,却是传来了刑罚司暗探的声音。
“大人快撤!此处有我等断后!”
紧迫而焦急,伴随着一片兵器相交的金铁声。
夜空中,脸色沉静的苏长空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头,似是在犹豫什么。
最终,他还是将背后的黑剑重新归鞘,转身手握白剑,高速掠向了下方的战场,刹那之间,阴阳道剑图、北斗玉衡象,消散一空!
‘袁望可弃,但不可死,请务必保下此人!’
‘——天玑’
柳蝉衣虽有些诧异,却也很快释然。
苏长空没有执意缠斗下去、而是选择了去保袁望一程,对她而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此时,下方战场的局势在铁牛封寒与秦断褚胡各率两方人马在齐齐冲击之下早已奠定了胜局,刑罚司的鹰犬死的死逃的逃,而这上至首领下至基层整体氛围都大不相同的两方人马,甚至还有充足的时间在暗中较劲、明争暗斗!
由此也不难看出,一旦气数被压制,所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么可怕!
不日前的袁望亲率麾下刑罚司暗探、朝廷军中高手,裹挟着大周气运而来,凶焰几乎席卷了整个东望州,一时风头无两,可现如今,被温辞与徐奕二人无意之中联合起来的勃发龙气所压制,便在顷刻之间兵败如山倒、仓皇逃去。
如果不是苏长空,甚至极有可能直接在铁牛秦断等人的两面夹攻之下当场身陨!
而此时的下方。
整片大地早已在战斗的余波中,变得满目疮痍,却唯独只有那方圆几米的范围内,安然无恙,似是没有遭受任何波及。
温辞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温和俊朗。
这个似是一介布衣、砍柴郎出身的青年,眼神有些凝重的看着面前之人,在他的脸上,赫然有着一道微不可见的血痕。
先前一道从半空中斩落下来的剑气,十分恰好的落在了对峙不动的两人中间,仅仅只差分毫,最后却只是斩落了徐奕的衣袍一角,而在同时,也以分毫之差在温辞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微小的血痕!
他伤了!
而当柳蝉衣匆匆赶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如此惨烈的情景,当即微微一怔。
“你们两个,别告诉我根本就没动过?”
她与苏长空一路酣战至空中时,原以为这两人多少应该会撤离此地才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是任凭头顶上战斗余波不断轰击,也纹丝未动的站在此处,硬是没有挪动过半步,而且各自都没有催动灵气,完全就是将肉身暴露在了此地!
要知道,不论是她的杀气还是苏长空的剑气,远远超出化玄中期大宗师的破坏力,正面挨上一下,都能让这两个人瞬间灰飞烟灭!
她真的有些搞不懂、这两个家伙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蝉衣,抱歉......但今日之事,你不用管。”
温辞露出了歉然而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