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保持着沉默。
神崎裕很清楚她为何沉默,却也不能揭破她的沉默。
有些事真是不能胡乱替别人做出决定。
虽然他知晓宫园薰的病情,但他除非是在不得已的紧急形势之下,否则是绝对不能主动说出来的。
这涉及到薰的自尊心问题。
薰之所以一直都选择隐藏自己的病情,除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之外,也不想别人把她当做是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人。
异类,总是过得十分艰难。
哪怕是被善意对待的异类,也是异类。
她其实也很矛盾。
按理来说她时间不多,不应该再跟别人产生过深的交集,不应该再建立深厚的羁绊。
她大概应当采取类似于雪乃这样冷淡漠视,也或许像和纱这样孤高锐利才更适合。
可她的性格中却浑然没有冷淡这一面。
乃至于现在的情况有点反过来,她与周围人交集得越是深入,结果却是她越不舍得离开。
但她还是没有选择告诉任何人。
这关乎她的脸面,也是她最后的自尊心。
若是神崎裕轻而易举地便说出来,那岂不是代表薰这数年间的默默忍耐与不断地自我安慰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何况,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除了负责她病情的医生之外,就只有她的父母知晓。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或者她亲口告诉,那神崎裕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
噢,其实是在背后默默地调查你?
然后再美曰其名是关心你的情况。
薰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关心方式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接受。
哪怕是你的父母在背后暗中调查你,你都会觉得膈应难受。
她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极有自己的原则,绝对不允许神崎裕用这种方式关心她。
神崎裕虽有治愈她的办法,但前提是她自己必须要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要她主动积极地配合。
否则的话,一个人心灰意冷,决心去死的时候,是无法阻止的。
因此神崎裕需要的,是一个主动坦白,并且积极迫切寻求生的渴求的宫园薰。
他不想真的去扮演救世主,然后再得到她的怨恨。
除非情况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那就不得已也要为之。
但就目前来说,薰的情况还能稳住,不至于恶化到迅速失控的程度。
所以她保持沉默,神崎裕也只好自己开口,继续去引导他。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顺着被吓到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轻笑道:“被吓到很正常呢,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时候,我也被吓得说不出话。”
这话一出,薰顿时回头娇嗔道:“前辈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人,你只是受伤了!”
“喔,对,只是受伤了。”
神崎裕嘻嘻一笑:“我也是命大,恰好没有砸到致命的位置上,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第一次碰到这种局面,其实慌张不安是很正常的。”
他紧握着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只是你的身体有点太差了,居然晕了过去。”
“出院之后要好好地锻炼一下呢,别光惦记着音乐部的事情,你的健康才更重要。”
他似乎话里有话,薰闻言,表情稍稍有点不自然。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差点就忍不住想脱口而出。
她想告诉他。。。。
没用的。
再怎么锻炼,也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她低下头,苍白憔悴的小脸浮现一抹忧伤,幽幽道:“其实我已经见过死人了。”
“不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吗?”
“没什么可怕的。”
她目光一转,饱含不安与温柔:“这次只是因为受伤的是你,所以我才会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