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

虽然电视剧里的确存在很多因为有了觉悟，感情爆发而实力暴涨的情节，但放在现实中，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是极度愤怒，也只能是无能狂怒。

这个样本里的的灵能纳米本来就是试验品，而妮娜本人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奇才，或者说奇才也没用，再奇才也架不住那东西对本身的损耗。

灵能纳米集群用起来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就像枪械有后坐力，还有子弹的消耗，导弹要花费大价钱区配套系统一样，它也需要付出某种代价才能使用，虽然大部分代价都通过技术手段解决了，但还是存在一部分必须的消耗，还有本身存在的局限性……

她本人的思想转变的确影响到了灵能纳米集群，但再影响也有个限度，情绪高涨带来的不一定是爆种，也可能是爆体。

没有相匹配能力，盲目的追求强大，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让自己受伤，甚至死亡。

而且也不仅仅是这次，在父母诈死的那次，她也一样用出了不该是她能掌握的力量，结果没有今天这么大，但也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逃出去之后也依旧没有痊愈，在被阿米娅吓到烫手之后直接坏死了大部分表皮，而且长时间不能愈合——当然，那时候的她并不是灵能纳米集群状态。

因为灵能纳米集群这个半唯心半唯物的玩意是存在‘叠加状态’这么一说的，简单解释一下，就是身为普通人的妮娜和身为灵能纳米集群的妮娜是一体的，只是二者不能同时存在。

而灵能纳米集群所消耗的代价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妮娜本身的存在，可以简单理解成她的命。

爆种的代价就是加剧了这种消耗，直到她承受不住变了回来，拖着残破的身体在那里哀嚎。

其实她如果不爆种，消耗小一点，凭借着灵能纳米状态下的再生性还能和他多纠缠一会儿，结果忽然盲目扩张开来了，直接就在生命的跑道上来了个氮气加速……

“你知道自己每一次用这种力量的时候的代价吗？”他问。

血肉模糊的人型点了点头。

“你身边的人知道吗？”

血肉模糊的人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其他人知道，但刚才那个女孩不知道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抬起枪对准了那个人型的头部：“那么就这么结束吧，看在你之前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已经变成血人的妮娜看着指着自己的枪口，布满血污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再次强行驱动叠加状态的切换，灵能纳米风暴再次涌起，但没用两秒就彻底消散，而那血色的人型再次出现，身上又缺了一大片，这次是连身体都撑不住了，倒在地上，无声哀嚎。

妮娜现在很疼，那些消失的地方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着一样的疼。

疼痛中的她已经无思考，但还是有疑惑在心底不断盘旋。

不对啊，不对啊，这不对啊……

她已经付出一切了，她已经看到光芒了，她也愿意为了自己的行为赎罪，她也做出觉悟了，可……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她没想过自己是主角，可至少……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为什么不会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然后发现自己的眼球已经消失了，看不到任何东西。

“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谁的愤怒而改变，除非愤怒的那个人拥有力量，而他又付诸了行动，将怒火切实的转化成了实质性的东西……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

“你并没有力量，也不强大。”那人似乎摇了摇头：“从遗迹中侥幸获得的东西并不叫做力量，尤其是你还没与之匹配的心态……”

“在那些人想要以你对抗联邦的时候，受过教育的你就知道这不可能，也不正确，而你还拥有反抗的力量……”

“你被利用，你很可怜，这些我都知道……但那和联邦有什么关系呢？”

“你犯下罪行已经罄竹难书，你再可怜再被利用也无法令那些死去者复活，也无法让你造成的一切破坏复原……”

“你想你有承担错误的觉悟，你想你已经尽力去弥补了，你想你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光……可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觉悟只是一种思想，比觉悟更重要的是不要犯错，尤其是这种大错。”

“弥补永远都是亡羊补牢，羊圈里的羊都被吃光了，你再去弥补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到了你未来的光，但你看没看到其他人的光都消失在了你的手中，是你亲手熄灭掉了一切。”

“这世界从来不缺少原谅，也不缺少后悔的人，缺少的是不犯错的人。”

“我不太喜欢原谅别人，因为原谅是一件很廉价的事，而且会纵容错误的发生……”

“你很可怜，我知道，但你并不无辜，你是雪崩中最核心的那片雪花，压垮了这场雪潮的承重脊……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些全是你错，那些其他牵连者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只有这样，剩下的人才会从你们的经验中吸取教训，才会知道犯了错要付出什么代价，把你们的星球铸成的纪念品悬挂在那些心怀不轨者的头上，让他们压下自己的野心，尽量展露好的一面，尽量不去犯错……”

“这就是你们剩下的价值了。”

妮娜依旧在无声哀嚎，但哀嚎的似乎比之前更加的疼痛，而且不是物理上的那种疼痛。

许久。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身体也不再动弹，剩下的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银色的流沙，淌在了地面上。

接着是一阵扫地的声音，那些流沙被扫进了簸箕，装进了袋子，然后递给了那个白头发的大爷。

“您怎么来了？”

“觉得你可能没带扫帚，不好收这些东西，所以过来帮你一下……顺便看着某个小家伙，不让她做的太过分……你说是吧，耶莉芙？”江城扭头看向角落，巴掌大小的绿色人型嬉笑着飞了出来，飞到了江城的肩膀上：“人家可没有过分哦，不过这次收获真的挺大的呢……尤其是那两个喜欢支配他人的灵魂，用来作为被低贱者支配的角色太合适不过了，完美的痛苦呢……”

“还有这个……”耶莉芙双手微捧，一团散乱而扭曲的灵魂在空中无声哀嚎：“她的灵魂也被那个叫纳米什么的东西变成这种样子了呢，本身经历也足够悲剧了，临死前还被您那么说了一通，简直……”

“她的话，作为工具还是不错的，注意一点。”

“晓得哒，不然阿米娅亲那边也过不去啊……”耶莉芙顿了顿：“对了，江城叔叔，我之前说的那个‘把这颗星球的叛军灵魂都给我’，您是确确实实的答应了没错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