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基因多么相似,无论环境多么类似,文明的历史发展也绝不可能是同样的,哪怕只是一只蝴蝶在某个角落扇动了一下翅膀,也会在漫长的时间中卷起狂风。
联邦如今接纳的‘地球’数量到底是多少,江城都懒得去数了,因为那是一个就连统计局都已经麻木的数字,现在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也只有那些新入职的萌新会惊叹一下,稍微有点资历都会面无表情的在文件上标记一个编号,然后直接统计入库。
而这其中最诡异的,就是在如此数量的地球当中,他们的发展历史惊人的相似——至少大部分是相似的。
虽然有些细微差别但是大体上相同的星球构造,同样是恐龙灭绝后诞生出来的人类文明,发展历史虽然有所差别但大体上却是一样,尤其是在某些关键节点上更是少有改动,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所处时代的不同……
而且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那些被‘魔改’过的世界,那些有着完全不同于一般‘地球’中的力量或者其他东西存在的世界,尤其是那些有着‘魔力’‘灵气’之类唯心力量的世界……
你们到底是怎么才能发展的和那些啥都没有的纯唯物世界一模一样的?
这个问题不光是江城迷惑,技术部那帮老宅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人对此寝食难安,平时一休息就忍不住想这个问题,最后自己发明了物理催眠器和暂时性物理失忆装置后才缓解了自己的症状。
每个世界有着每个世界的规则,每个世界有着每个世界的特色,但最后却全都走向了殊途同归的一条路……
要是有人说这是巧合,那技术部那帮研究概率的,还有社会研究所的大部分人都会找他出来拼命,因为这已经不是巧合能够形容的了。
而且有着相似情况的还不只是‘地球’,这种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文明之上,只是数量相比较之下比较少,大部分连‘地球’数量零头的零头都赶不上。
而且可以预见的,就算是联邦不知道多远的宇宙外,这种情况也依旧存在。
就比如江城至今都没有见过,而且以目前联邦技术都没办法找寻其所在位置,只能通过某种特殊手段交流的笔友,那个自称SCP基金会博士的人也证实了江城的说法,说他们那边也有一大票‘地球’,而且情况和江城描述的极为类似。
而这也是江城在加入聊天群之后,一下子听闻到群友们多数都来自不同的‘地球’时没有任何怀疑和惊讶的缘故。
至于说为什么这种情况这么多,但江城和技术部却都没有展开调查……
一开始是没时间,这边要杀恶魔,那边有叛乱智械,后面跟着一群饥肠辘辘的小虫子,还有时不时窜出来欢乐一波的绿皮,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时间展开各种调查。
而在战争之后,因为见多了这种事,帝国也习惯了这类事件的存在,就好像小学时候考了不是满分的卷子就会恐慌,但到了大学以后只要及格就开开心心的一样,慢慢的就习惯成自然了。
而当一件事被习惯成了自然之后,成了自己日常生活一部分,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之后,人们也就理所当然的不会去特别注意它。
帝国也是一样,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但各种重建工作还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各方面工作都很多,江城和技术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就没有人关注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重要的事。
但真的不重要吗?
江城揉搓着手中的骰子,眼睛微微眯起。
所谓的灯下黑,就差不多是如此了吧?
阿撒托斯现象产生的原因技术部那边已经通过数据证明了,就是和江城之前猜测的一样,是本质的逻辑冲突所引起的崩溃现象,看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但这背后呢?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逻辑冲突?为什么会有凭空诞生的实体?为什么所有的这些实体都会走向混乱与疯狂?
江城站起了身,下一秒就出现在他堆积着那不知名来历的骰子仓库,看着那已经摞成小山,稍微动一下就会有无数骰子从上滚落的骰子山,沉默片刻,把自己手里的那颗骰子扔在了骰子山中的某一个节点,轻响一声。
然后,崩塌。
哗啦啦
堆成小山的骰子山被这轻轻的一碰打乱了结构,像是忽然融化的冰山一般散乱开来,朝着仓库的四面八方涌去,浮于表面的点数疯狂滚动。
江城看着那些滚动的骰子,看着它们像是水一样没过了自己的脚面。
纷乱的滚动声渐渐平息,骰子的滚动逐渐在牛顿先生欣慰的目光中停了下来,朝着天空的点数不再变动。
江城沉默的看着地上散落的那些骰子,手中捏着那同样不知道哪来的碎骰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许久,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身影消失在房间当中。
有些地方还需要推敲,等技术部那边出消息再说吧。
……
泰拉,乌萨斯帝国,首都。
科西切在深夜会见了乌萨斯的皇帝,并且在乌萨斯皇帝一脸的怀疑中阐明了自己的来意,把自己最近和江城的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当然,是删减版的。
毕竟他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江城提供给他的计划,一方面是因为没必要,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说了这个反而会加深他们之间的间隙,不利于合作的展开。
同样隐瞒的还有他科西切的身份,他在乌萨斯皇帝面前用的是弗拉基米尔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的主战派守旧贵族,对于半路掳走江城这件事也没有实话实说,而是声称是信不过内卫,为了皇帝陛下的安全才不得已而为之。
乌萨斯皇帝当然也知道面前的男人纯粹就是在扯淡,不过也是通过这种扯淡的方式给两人一个台阶下,所以虽然有些不悦,但也尽可能面色平和的点了点头。
“好了,弗拉基米尔卿,我已经大概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
乌萨斯皇帝话锋一转:“我无法相信你的说辞。”
乌萨斯皇帝顿了顿,身体后仰,躺在了椅子的背上,眼底透露出微微的自信:“弗拉基米尔卿,你大概是太小看我们的国家了,虽然目前我们的国家的确有很多的问题,不复往年的荣光,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乌萨斯人,而这里,更是乌萨斯的首都……”
弗拉基米尔牌科西切点了点头,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表情。
于是乌萨斯皇帝更加自信,挺直了腰板,微笑的看着弗拉基米尔牌科西切:“弗拉基米尔卿,看起来你对某些事情不太清楚,对于阵营的选择也可能有些问题……需不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某些问题呢?我这边正缺人手。”
没等弗拉基米尔牌科西切回答,乌萨斯皇帝就继续补充:“当然,你也没必要现在就做出回答,这种事需要慎重的考虑,而且我这里空口无凭,你也很难相信……”
“你和我说的东西我都已经听明白了,虽然我们在对某些事物的认知上可能有些偏差,但还是有一点我们是一致的,那就是维护乌萨斯的利益。”
“所以我同你一样,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乌萨斯利益的存在随意行动,更不可能会放任一个巨大的威胁在乌萨斯的都城内缓缓发酵——但首先的问题是,我们得确认他是个威胁。”
乌萨斯皇帝直视着弗拉基米尔牌科西切,表情平静,一字一顿的开口:“而且,那是我邀请来的客人,理应当由我负责,而不是关押在你的府内……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