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觉得，今天天空，会是什么颜色的？”

坐在一节断裂的管道上，八云紫望着被灰褐色尘埃所笼罩的天空，目光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她看起来和之前在聊天群里时候有不小的区别，虽然相貌看起来还是十七岁左右的少女，但却并没有穿长久以来几乎固定在她身上的紫色洋裙，而是穿着看起来有些微脏的粗布衣服，也没有带睡帽，一头沾染着灰尘金发稀稀散散的垂在肩侧，不复往日光泽。

这是她进入人物空间后的第一个月零三天，昔日的妖怪贤者，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刚刚在流水线上忙了一天，因为没力气回家，所以坐在厂边管子上思考人生的下班工人一般，充满了生活的烟土气息。

而听到她的问话，在她对面，正在给面前身材瘦弱的孩子们讲课的男人顿了下，抬头看了下那布满灰尘的天空，思索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看向那些孩子们。

“你们觉得今天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的？”

听到男人问话，本来因为感觉课程有些枯燥，而有些沉寂的‘课堂’立刻热闹了起来，不断有小脑袋瓜探出，嚷嚷着自己的猜测。

“绿色，肯定是绿色，最近好久都没下酸雨了，今天肯定会下的……”

“我觉得是红色，因为昨天上层不是爆发了战斗吗？那肯定会有血液和尸块掉下来的，我已经准备好篓子接着了，说不定能弄到一两块‘肉’……”

“我倒希望是紫色，虽然他们都说那个气味对身体有害，但是吸进去后感觉真好厉害，还能做美梦……”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了天色。

只是出身低巢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现在讨论的‘天色’，并不是真正天空的颜色，而是巢底的穹顶的颜色，甚至就连那些‘颜色’也都不是真的，而是污染的产物。

绿色是强酸凝聚而成的积云，红色是战争尸骸的坠落，紫色据说是工业排放的副产物，只是不知道和色孽有没有关联。

不过这里的‘天空’也并不止这三种颜色，甚至都不能用‘七色’来形容，那色彩复杂程度甚至堪比抽象艺术画作，而且还经常变化，有时候前脚绿色，后脚就变成了红色。

不过相同的是，每一种颜色的变化，都代表着一场灾难。

一开始的八云紫完全无法想象人类要怎么才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但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适应后的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奇怪这个问题了，甚至她自己都可以做到，在不动用自己妖怪能力的前提下，在这里进行生活。

但能做到，不意味着她就喜欢这样做。

遍布垃圾的地面，弥漫着有毒空气天空，瘦骨嶙峋且狡猾残暴的民众，比泔水桶里的残羹还难吃的饭菜，以及随处可见的死亡和绝望……

即使是纵观她漫长的妖生，都没见过比这个叫做‘底巢’更恶劣的地方。

“其实理论上不应该这么坏，至少空气应该只是浑浊，而不至于有毒，据他们说应该是大气交换系统出了故障，然后一直没修，就变成了这样……”

下课之后，男人这么解释。

至于为什么不修，那可能性就很多了。

可能是预计维修的资金被贪污了，也可能上面压根就不在意底层的这些东西——没错，就是这些东西，因为在巢都的中上层，没人会觉得下层里居住着的是什么人类。

或许在多少年之前，现在这个所谓的‘底层’可能是当时的‘中层’或者其他，但随着星球环境的恶化，随着工业废料和尘埃的不断掩埋，原本能见到真实天空的这里，也渐渐筑起了穹顶，变成了新的‘底层’。

不过即使中层变成底层，但上层却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疑问因为‘巢都’是个类似蜂巢的建筑，在底层不断被掩埋的同时，上层也一直在不断朝上扩建，在一定的积累之后，所建筑起来的高峰堪称宏伟，足以让顶层居民们俯瞰一切。

“所以为什么我们不去顶层？”

回到两人居住的破屋子——即使这在底巢已经称得上豪华别墅——八云紫忍不住向男人吐槽。

“我真不觉得你在这一个劲硬耗会有什么用，你说你要调查情况，我明白，但这都一个多月了，我也没见你调查什么情况，就在这一直呆着……而且说到底，你的目的也不是什么调查情况，而是想要改变这边的环境，那我们直接去找‘上层’不就行了……”

“吃饭吧。”

男人并没有在意八云紫的日常吐槽，因为他知道她不过是说说，如果真想的话，她自己完全有能力跑到中上层去生活，而且他也愿意提供一定支持，只是她自己不愿意走而已。

也正如男人所预料的一般，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八云紫还是很安分的吃完了饭，在吃完之后继续叭叭个不停，烦人程度堪比她平时的水群。

而面对这种情况，男人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闭上了嘴巴。

“这么有精力的话，家务就交给你来做？”

“我错了。”

即使一个月的时间让八云紫改变了不少，但却依然没能改变她懒虫的本质，虽然停止了叭叭，但也还是忍不住嘀咕。

“早知道就把蓝带过来了，起码能打理下生活……”

任务空间外，某个正因为自己懒蛋主人出门儿难得享受清闲时光，正带着名为橙的猫妖散心的狐狸妖怪打了个喷嚏，心中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恶寒。

不过那就和眼下的八云紫没什么关系了。

一边嘟囔着，一边看着不远处那个，总是在她自认为足够了解他之后，又冒出新谜团的男人，她趴在了桌子上，两只手撑着脸颊，表情愁苦。

虽然和他在一起是不错，但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任务进行到一个月零三天时，尽管初步适应了这个任务世界，但八云紫小姐内心却仍是一片悲怆，感觉未来一片灰暗。

第二章：你看我怎么样？

日升月落之间，时间缓缓流逝。

虽然糟糕的环境让八云紫感到相当的不适应，但重复的生活却让人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距离任务开始，和记忆中江城相遇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而八云紫也跟了江城快两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虽然八云紫一直在和江城叭叭个不停，但却也没有真的想要放弃这个任务。

虽然环境的确是恶劣了点，她在幻想乡里表现的形象也好像一个懒散的千金小姐，但也别忘了，她可不是什么幻想乡创立后才出现的什么小家碧玉，而是在幻想乡存在之前，就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岁月，经历过无数凶险的恐怖妖怪。

——不过年龄上一栏还是要写十七岁的。

虽然这边环境的确是恶劣了点，而且也没有八云蓝来照顾她的生活，看起来情况相当糟糕，但这些却反而唤回了她曾经的一些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