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眼中的情绪，却越发沉寂，甚至就连平常的话都少了很多，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起来，时常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

但不是因为那些底巢居民。

势力逐渐壮大，改变逐渐开端，虽然手段可能酷烈了一点，但她也的确在践行着自己的目标，也没什么后悔的情绪。

就好像上层和底巢之间的壁障一样，想要打破底巢居民的底巢思维，也总是要牺牲一些什么的，而她也并不介意这种牺牲，而且就目前来看，取得的效果也不错。

至少，那些底巢居民现在已经开始学会了一些正常人的生活方式，学会了从垃圾堆里翻找物资，学会了食用正常食品的方法，也开始渐渐抛弃口感生涩且腻味的人肉，转而把目光集中到干净美味的熟食上……

物质决定意识。

有了更好的生活方式后，不需要其他人的教育，低巢居民们自己就会发生改变，而八云紫做的，就是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认知那些更好的东西，加速这个过程，哪怕手段的的确残忍了些，但八云紫也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错。

毕竟她知道，如果她不采取这种手段，这些底巢居民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认知到这些东西。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所要遭受的苦难和牺牲，也绝对会比在她手底下经受的更多，而且还很可能在还没认知完成的时候，就被中上巢的居民再次驱逐回底巢，再次回到那个阴暗疯狂的环境里，再没有丝毫变好的可能。

她不后悔，也不自责。

但她同样知道，在完成了蜕变之后，这些底巢居民，终会因为她今日的行径而憎恨她。

暴君，疯子，怪物，阴谋家……

等他们拥有了常人一样的认知后，他们会给她冠上各种的残暴的名号，用各种言语批判她如今所做的一切。

绝大部分人不会理解她行为的目的，即使理解也不见得会接受，而至于那些之后出生，没经历过底巢生活的新一代们，更是会用憎恨和愤怒的目光看着她。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老一代人的渐渐离去，随着那些留存在底巢的仇恨被忘记，那余下的便只有对她的憎恨，伴随着时间逐渐发酵，愈演愈烈。

到了最后，等这种情绪发酵到，她就将和她所建立的这一切所敌对，彼此毁灭。

而唯一能避免这种局面出现的方法，就是她自己离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用长久的与世隔绝来让时光掩埋那些创痕，等待那些憎恨逐渐消散。

而后，她才能小心翼翼的从间隙中探出头来，和那些已经忘却了一切，但仍会怕她的新生代们交谈，和那些不知道多久以前冲突过，至今也谈不上关系好的人们见面，一起对过去的事情闭口不谈。

这不是猜想，而是一名创立了幻想乡的妖怪闲者的曾经。

或者说，也是幻想乡的曾经。

只是那时，她的所作所为，比眼下的局面做的还要过分很多，受到的憎恨与仇视自然也更多，以至于一个堂堂的幻想乡创立者，一个威名赫赫的妖怪闲者，在自己间隙空间里活活躲成了一个懒得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米虫。

明明是她拼了命的努力才换来了幻想乡的今天，结果那群家伙却翻脸不认人的怪起了她当时的残忍，责备她当时不该那样，也把那些必要的牺牲算在了她的头上。

可是谁想过，要是没她那沾满鲜血的脏污双手庇护，如今的幻想乡，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她不是没脾气，不是没想过出去和那些憎恨自己的家伙们物理对线，但每当她想付诸行动的时候，那些埋藏在坟墓里的巫女们就伸出了手，把她牢牢抓在原地。

历代的博丽巫女们，就像是封印一样，将八云紫身为残暴妖怪的那一面纳在掌心，沉入土中，维护着幻想乡的安宁。

而八云紫，也在漫长的时光中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一切，选择了做个妖怪闲者，不再过多过问幻想乡里的事物，只在某些必要情况下适当出面。

如果没有意外，她的这些记忆，她作为大妖怪的残暴，都会伴随着那些沉眠在地下的博丽巫女们，一辈子的不见天日。

但世上没有如果。

在模拟任务的时间过了快两个季度后，在这个实践任务即将收尾的时候，那些记曾经终究是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最开始，八云紫以为奥普的任务是江城对她的期望。

再后来，八云紫认识到，在奥普任务完成后，保护两人一起获取活下去是对她的考核。

但现在……

“奥普和我的存活与否，终究都只是这个模拟幻境里的虚妄，是类似于游戏的玩笑，而只有事关真实的抉择，才是具备意义的证明。”

回过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八云紫脸上没有以往的嬉笑和撒娇，而是前所谓的认真，语气严肃。

“所以，这才是最终的考核。”

“我说的对吗？”

“来自聊天群的江城先生。”

第十九章：未曾谋面的‘友人’

来自聊天群的江城先生。

八云紫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因为就在上一个模拟任务中，在某个昏暗的地下，在名为上条当麻的少年和那个星球的总督交谈时候，后者就很明显的意识到了世界的虚假，并为之发问。

那么，虽然不知道确切身份，但明显比那个星球总督要更上一层的江城，哪怕只是过去江城的倒影，也极有可能认识到世界的虚假并做出反应。

可自始至终，他却没有过任何这方面的表现。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江城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未来或聊天群的信息，没有质疑过世界的虚假，和八云紫见面的时候也表现的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后来的相处也是慢慢从陌生到熟悉，其间没有任何异常。

从这角度看的话，八云紫没有理由怀疑这个江城来自未来。

而事实也是如此，一直到这个实践任务完成之前，虽然有着上条当麻的先例，但八云紫除了最开始遇见江城的时候，没再怀疑过江城哪怕一次，觉得他就是这个历史世界里的倒影。

如果没有这个实践任务，或者她没能意识到这个最终的考核，甚至可能一直到了这场任务的最后，她都不会察觉这件事，然后在出去之后，在自以为隐秘的情况下，添油加醋的和江城汇报任务的经过，顺带开开玩笑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