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血。”桐也接上了他的话。

“对，是被血染红的海，一个非常小的港湾，能够造成这种状态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海豚是一种听觉生物，那些渔民利用海豚的这种特性，用一种发出噪声的物体将海豚赶到了这里……可能还有别的地方，但是这里一定是那个屠宰场。”

“这和杀人鬼的事件……？”

“这里才要进入正题呢，由于海豚捕杀事件的缘故，因此有很多人开始呼吁保护海豚……找到了，这是近年来在太地町失踪的唯一一个人，三井孝雄。”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怪物？”

“也只是推测……毕竟他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在太地町附近失踪的人了，失踪之前有同伴跟随……社长，海豚是一种能够带来极高利益的哺乳动物，一只训练完善的海豚能够带来的收益足够一百万美金，而太地町每年要捕杀成百上千的海豚，在这其中总会有一些脱颖而出的。”

“剩下的劣等品就会被杀死，是这样吧。”

“这样说也没有错，总而言之，在这样大的利益下，人是可以做出很多事情的。就算是现在，太地町的秘密一直也没有公之于众，这种事件一旦在日本暴露出来，国民的反应会对捕鲸产业造成极大的冲击。”

“所以……”桐也大概已经明白了，“捕杀海豚，或者说屠宰场绝对不能被外人看到，或者说被任何东西拍摄下来，一旦被暴露了，就要不择手段地……？”

“就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话原本应该是由橙子小姐来解说，毕竟我对幽灵啊魔术啊什么的实在是完全不了解。但是我总觉得社长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说。”

“被杀死之后——照片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被杀死的三井孝雄，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总而言之，他并没有正常地死去，而是转化为了别的什么东西。”

“喔……是重生？附身？还是转生什么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肉体之中诞生了新的意识。”

“……不管如何，总而言之是这样出现了，在出现的瞬间就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不管是原本就拥有着记忆的可能，还是继承了记忆的新生的可能，在满是血海的水中看到海岸上的人的瞬间……”

“【是有人把我杀死的】，没错吧。幻痛在死亡的瞬间就作用在了意识上，实际上两种痛苦并不是联系在一起的，只是单独作用于意识，或者是更严重的叠加状态。也正是这种死亡的幻痛激起了报复心理——【是有人把我杀死的】，所以要找到他，杀死他，让他也感受到这种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嗯……他以这样的方式复生了，并且从复生的那一刻开始，新生的意识，或者重生的意识就开始混乱，极大的可能是源自于幻痛的干扰，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仍旧记得复仇——要杀死那天每一个在海岸上的人，因为是【他们看着我死的】，是他们【杀死了我】，是他们【见死不救】。”

“啊，我明白了。杀人鬼的源头就是这样吧？”桐也合上了黑桐干也好不容易整理的资料。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死亡事件几乎全部都是他的复仇，但是当在海岸上看到的人被他全部杀死之后，从重生以来就一直进行着复仇这一工作的意识就失去了目标，所以他开始使用未曾平息的幻痛欺骗自己——还有人在场。”

还有人在场，还有人在那里看着我死了，还有人杀了我。

“所以都市传说才这么展开的啊，从完成了原本畸形的复仇开始，他就不再是单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幽灵，而是执着于杀人的杀人鬼。完成了这样的蜕变，但是脑子仍旧不明不白的。不过这也刚巧适应了他的意识。”

没错，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忘记了有多少人，所以只要我看到了你，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就一定在场，你就一定看着我死了。

“但是，被他杀死的人意识也没有办法超脱，只能被绑在他的身上，于此同时，那些死者的意识和幻痛也再被叠加在他的身体上，所以才会变得混乱不堪吗……难怪最后会变成那副模样。”

桐也把资料扔在了一边，稍微叹了口气之后活动了一下那只被打了无数绷带的手臂。阻止藤乃魔眼的时候似乎是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整条手腕全部都被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左右转了个圈，如果不是体质特殊的原因估计就要当场截肢。

“说起来，社长你去伦敦这么短的时间，究竟做了什么啊？真的去偷了东西？”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骗你吧？我在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啦，你听橙子说过吗？圣杯战争，如果真有必要的话我觉得我也得再去一次呀。”

……

第243节 初参り

1999年的新年，这一年对于桐也来说大概是极其有意义的一年。

他在遇到藤乃之前一直为了自己的命而奔波，遇到藤乃之后就开始为了两个人的生活而奔波。直到他遇到了立香——从未来而来的熊孩子，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过上提前养老的生活了，结果熊孩子给他当头一棒，日后还得为了两个孩子跑断腿。

不过……不过，这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桐也先生没有半点怨言。原本新年应该在家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才对，但是半梦半醒的桐也被藤乃给拽了起来。

藤乃今天特地地穿上了和服，夜黑色的底色映衬上红色的腰带，和服的下摆上也画着红色的枫叶。她盘起了头发，带上了挂有小枫叶挂饰的发簪。

桐也被叫醒的时候一脸茫然。

“是新年参拜！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吧？”

那个对自己来说颇为遥远的词汇似乎以及很久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出现过了，桐也上一次还能够回忆地起来的新年参拜是八岁的时候，母亲死前，全家人最后一次在神社里参拜。

桐也以前就住在神社旁，苏见家原本就经营着神社，自从母亲死后新年参拜这种事情就变成了“别人家的活动”，每年的新年坐在神社旁边看着络绎不绝的人走过手水舍，向赛钱箱里投钱，抽签，这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随后就是去罗马尼亚，去伦敦，接近七年的欧洲生活几乎让桐也忘记了这项活动，直到刚才——藤乃在提醒了他之后，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坐起身来的时候，桐也瞥见了躲在门外面的小家伙，七实的头发同样也被藤乃给盘了起来，小姑娘的身上穿着湛青色的和服，深色的腰带配上水墨一般的点缀，只是那身体在常人看来仍旧是虚无缥缈的。

“啊……我知道了。这就穿好衣服一起去神社吧。”

但愿自己还记得参拜的步骤吧。在脑内这样想着，但是其实那些美好的记忆又哪有那么容易被忘掉呢？

坐上车的时候桐也还在打着哈欠，七实一开始显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坐上了车座之后就一如常态。

“爸爸，参拜是什么样的？”

“我想想……大概是新年第一次全家人的活动，祈求新的一年有个好的兆头之类的吧？其实我也好久没有去这样参拜过啦，很多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要跟着妈妈一起做。”

藤乃听到这里，只是轻抿嘴唇，没有说话。

虽说的新年的参拜，但是有很多人从除夕夜的时候就在神社外面开始排队了，大家都是为了求新的一年有个好兆头，当然玄学的第一似乎也有不小的加成。

等到桐也他们驱车赶到最近的神社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堆满了人，桐也和藤乃姑且只能在比较远的地方停下了车，随后徒步往神社内部走去。

七实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凝实自己的身体，只有仔细看，才能微微地分辨出空气之中那运动着的透明的人形吧。桐也估计着要等到七八个月之后，七实的身体才能逐渐地朝着人类的方向靠近。

不过还好七实并不是喜欢乱跑的熊孩子，被藤乃牵着手就会很乖地跟在藤乃身后，藤乃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排队的时间其实很无聊，周围的声音很杂，桐也一开始没有在意别的什么，随着时间的一步步推进才走到了手水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