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的怪物们依旧还保持着一部分人形的习惯，滑稽地模拟着四肢和头颅，做着不再有意义的烹饪和清洁，维持着曾经的生活。

老人说：“塔维尔o亚特o乌姆尔说，人类不会毁灭。这是人类吗？是人类吗！？”

歇斯底里的声音让老人的面容狰狞起来。

“人类？不，它们比人类更优秀！”

阿卡丽狂放地大笑着：“现在，它们还在愚蠢地工作、交易、生活，但很快，它们就会发现子嗣对于自己而言毫无意义，同类的血肉才是最甜美的食物，双手是多余的束缚，眼睛中看见的是这个世界最真实而丑陋的面貌。”

老人沉默不语，阿卡丽却话锋一转：“但是啊，讽刺的是，它们却要比那些干净的人类聪明一千倍，更比人类要团结友爱一万倍。没有子嗣，就没有了私心；没有双手的束缚，就能做出更多熟练的操作；没有了感官的限制，最直观的物理常数将暴露在它们面前，任意修改。受伤、疾病、衰老、疲倦、失误……这些都只是旧世界的文物罢了。这些肉块继承了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却将蜕变成比人类更加优秀的生物。不管是人文、哲学还是科技，想必都会一日千里，发展得比过去一万年都要辉煌一万倍。”

“或许，这个世界最美好而强大的时代将要来临。”

讽刺的声音刺痛着老人的心脏，他却只能默默闭上眼睛。

是的，这是最好的时代，却不会是人类的时代。

天空中，是一颗冉冉升起的火箭，拖曳长长的焰尾，冲破粉红的云层，载着充满朝气的新生命悍然向着无边的宇宙发起新的挑战。

不再受到正常生物限制的怪物们将有足够的生命力在这个冰冷残酷的宇宙中生存下去，并且铺满每一个鲜花开放之地。

淘汰了人类的怪物们，将继承人类的一切，自诩人类，然后向着这个苍茫的宇宙，发出唯一的咆哮。

满天的星辰，都是敌人，是食物，也是新生命的温床。

又更新得晚了，对不住了！

第104章 第九十八章 山路

山间的公路，永远是那么漫长而乏味，如果不是羊肠般千转百回的弯路，恐怕连那老练的司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睡着。

远离城市喧嚣确实能带给人短暂的安宁，不过人们很快就会厌烦千篇一律的山峦植被，在片刻的宁静后重新回归到嘈杂的音乐和电视剧中吧。

看着车上的低头族们，卓一凡突然想起了那个欧美人地铁上看书，北华国人火车上玩手机的笑话，那可不是欧美人真的爱学习，而是因为他们在地铁里没信号罢了。

这让他会心一笑。

他并没有拿出手机加入低头族，而是安静地看着路边那些似是而非的景色。

植被已经茂盛得卓一凡根本认不出来了，动辄就是数十米的大树，远处的山里甚至能看见数颗粗得已经能掏空做木屋的大树。

整个森林中散发着一种和缓而不可忽视的气势，就像植物的本性一样，缓慢但坚定，能以一根树苗的力量寄生在岩石之上生长。

到底有多少人能意识到，人类已经渐渐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

山路周围的栏杆上熔铸着类似龙和云的花纹，不时能看见石柱上蹲伏着一只好像在假寐般的石狮子。

这些古意盎然的装饰倒是比过去单调的黄白条纹铁栏杆要舒服许多。

在黄衣之王在遥远的过去入主华夏全境之后，曾经随着时光风化的无数风俗和建筑都开始了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复苏。

听起来还是件让人颇为欣慰的好事？毕竟复古的东西总是让人感觉有些怀念，而怀念的情绪又会让人平静。

可那些无表情的白垩面具和如触手般的云纹却又带来了某种无人敢于剥开的恐惧。

卓一凡一开始还想着寻找那些熟悉的事物来获得些许慰藉，但那些类似古文的路标和鸟兽的雕刻反而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连他所乘坐的这辆大巴，其实也是布满了黄红色调的云纹图案，远远看上去还真像是珍禽异兽们腾云驾雾在山间游荡。

他不想从这些景物上移开目光，因为那样就像是认输一样，但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对这些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大惊小怪的景物麻木起来。

观念是会变成力量的，而卓一凡正在被影响。

长途大巴上的人并不多，不过其中五个一群的凶悍身影尤为瞩目，就差脸上写着黑社会三个字了。

其中两个人身上的龙虎纹身已经直接爬到了脖子上，纹身中神兽威猛的气息犹如活物一般。

还有一个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的男人，分不清老少，只是觉得他有点驼背得过头了，有一点高低肩的样子。

卓一凡本能地想给他做个体格检查，不过还是挑了挑眉毛冷静了下来。

手边是一捧柔软的紫色长发，小茧正无聊地睡在他的膝上。

长途跋涉之下，累倒在其次，无聊是真的无聊。

他从塞文河谷落入世界外侧，再落入一个小世界，再回到这个世界，其中的时间流速到底该怎么计算真是笔糊涂账，不过还好，在原本世界的时间只过去了一个月左右，并没有一瞬之间沧海桑田的感觉。

但在这段时间里，人和物的变化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北华国的领土再次扩张，整个南疆都不可思议地归入其中，可这毕竟是邪神扭曲下的结果，天高皇帝远，南疆到处都是不服从管制的土人，反而牵扯了国家大部分的心力。

西南群山的蛇人们还在蛰伏，边境的小冲突却是层出不穷，北华国虽然一直在勒令军队保持克制，但任谁都知道，北华国这样的大国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不漏天网。

这是大国的体量，却也是大国对自身威严的辛苦维持。

除此之外，人们开始越来越习惯于古典的饰物和长衫大褂，木质的阁楼也多了起来，似乎过去西方文化的入侵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般在短暂的浓郁后开始逐渐淡化。

一些卓一凡无法理解的历史成为了正史，那些伟大到近乎非人的帝王和将领引领了历史的潮流，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和图腾。

这些对人们实际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是，观念是可以形成力量的。

总有一天，会有什么东西从这些灿烂的文化中孕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