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也一点都不比赛米拉米斯好。
从左肩被砍至胸口的巨大豁口,换做人类的话就是即死的程度。他现在已经坐都坐不起来了。
在他的手边,断成两节的日本刀和刀刃上无数的缺口,证明了他战斗的时间之长、和毅力之顽强……只是,终究输给了更强的某个男人而已。
天草四郎失去焦点的双眼,望向了手边的日本刀,苦笑的哼哼了两声:“真的是,竟然能把这把“三池典太光世”砍断……不,是因为使用的人不对吧。我没有足够的剑术,到头来只是把剑当做道具来使用,所以才没能领悟到极限。”
如果被这把剑真正的主人,那个剑豪柳生十兵卫知道的话……自己大概会被砍头吧。
看他到这时候反而还在关心什么刀,赛米拉米斯无可救药的叹了口气……然后在他身边艰难的坐了下来。
因为触碰到了伤口,她的表情一瞬间痛苦的扭曲成了一团……天草四郎也发现了,但没说半句话。
赛米拉米斯并不是需要别人关爱和同情的类型。给她不必要的关心,只能是对她的侮辱。
在几次急促的喘息后,赛米拉米斯再次压制住了疼痛,看着他说道:“要我给你用麻痹神经的毒吗?虽然短暂,但能让你死的毫无痛苦。”
“哈哈……还是算了,身体的痛不算什么。”
“……哦,是吗。”
真是不好意思,对我来说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这种痛了——赛米拉米斯有些闹别扭似的撇过了头。
而对天草四郎来说,最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生前那样……什么都无法拯救,到最后也一事无成的痛楚。
“这次,我并没有品尝到这种痛,所以无所谓了。”
明明是彻底的失败者才对,但天草四郎此刻还在笑着——望向了顶端的大圣杯。
那里面果然还是充盈着足以实现一切愿望的魔力。
但那已经不是无色的魔力。而是已经不会再被其他人利用,只为了一个人的愿望而转动起来的许愿机了。
天草四郎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过——为了消除全人类之间的隔阂,拯救从古至今的所有人类,他想要用大圣杯实现第三法。
——但那说到底只是自己赢了的话的结果。
而天草四郎从一开始……在圣杯战争刚刚开幕,大圣杯转移到空中庭院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胜利条件。
那不是自己的胜利,而是那名异世界的来客,银发少女希里雅(Cirilla)的胜利。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胜利。
这同时也代表了天草四郎虽然没能获胜,但却也没有失败。
所以他才是最早就预料到了一切的人,这场圣杯战争直到现在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真的是彻底无药可救的家伙啊。】
……罗真君到最后也头也不回的给出的这个评语,大概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可以的话……真想看看啊……”
听到天草四郎这充满期待的感叹声,赛米拉米斯彻底无语的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自己初次见到他开始就一成不变,是个彻底的理想家。
他是个圣人。只会朝着目标的理想一路前进,只是追求着自己理想的世界。
为此无论遭受多少挫折和失败,都只会表情不改的全部接受下来,然后思考对策。
……所以,他那大步前进的背影,是区区暗杀者……区区厌恶着人类,又无法彻底憎恨人类的自己,永远也追不上的。
“……比起远方的梦想,偶尔多看看身边的人,也没关系的吧……笨蛋。”
赛米拉米斯轻声的呢喃着,向天草四郎的方向倚靠了一下……但已经什么都碰不到了。
他的身体在刚才已经毫无留恋的消失,灵基回归到了大圣杯之中。
留存下来的,只有他那费心找来、但如今已经断裂的名刀。
真是到最后也完全不留情的男人啊——赛米拉米斯轻叹一声。
……过去爱着女帝的人,是一个枯瘦的老人。
他并没有强迫她做些什么,跟她说只要为自己送终就行了。还笑着说为了取悦男人而学会的舞蹈和歌曲,也应该是在她自己喜欢的时候再尽情施展的东西。
那应该是一种很平和的爱吧。
接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因为爱自己而把自己夺过去的男人。
……他还笑着说要让自己屈服,然后看着自己因为悔恨而扭曲的表情会非常有趣。
那应该是一种很扭曲的爱吧。
……然后,现在的这一个,是明明看着她,却从未注视过她的人。
最初是对这种从根本上不在意自己的态度感到生气,然后是好奇。
想看看他到底是个器量有多大的男人,所以抱着玩玩的心态顺从了他。
但结果来说,女帝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没有半点贪图自己美貌的意思,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个男人的程度,对自己出于挑衅意味的接近毫不在意,坦诚到过分的接受了下来。
再然后,当真正了解到男人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后,女帝在嗤笑之余,也了解到他是完全认真的,而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