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亚历山大微妙的撇着眼,对罗真扯了扯嘴角:“你全都知道吗?那女孩可是相当的不得了哦,你能确定一直握着她的缰绳吗?”
“她又不是我的宠物,哪里来缰绳这一说呢。只是我有自信,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她。”
“嘿诶……真是让人羡慕啊,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关系……就像我和赫菲一样。”
是想起自己最亲密的友人了吗,亚历山大自顾自笑了几声。
然后在身体冒出金光逐渐消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对了,大概是年轻的灵基快崩溃的关系吧,我的记忆连贯起来了。人类啊,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啊,不想想全都是你的错吗。”
“哎呀……抱歉抱歉,毕竟生前的我光是筹备远征就很忙了,一直没有机会开导那孩子啊……那孩子啊,实际到成年的时候都是又瘦又小又干瘪的,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她是女人……原本想着反正女孩长大了,很快就会遇到喜欢的人打开心结吧,结果没想到她就那么一直保持独身到了最后,三十多岁还没碰到喜欢的男人也太惨了……而且,我和她的哥哥跟她的距离都太近,很多事情即便说给她听也只会变成家人的安慰,是起不到实际作用的。”
就像个不知道怎么和青春期的妹妹相处的笨拙大哥似的,亚历山大长叹一口气,认真的看着罗真说道:“所以哪怕只是这第二次的人生也好……能把我的妹妹托付给你吗,罗真。”
“真没办法。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那样的好女人的。”
“哈哈、真是可靠。”
少年征服王带着爽朗的笑容,就像是玩够了要回家了似的,自说自话就了无牵挂的消散了。
这些王啊皇帝啊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啊,罗真越发怀念起自家的阿尔托莉雅了。
第93章:处女是稀有价值!
“……果然在这里吗。”
“……”
大约十分钟后,罗真找到了赫菲。
她既没有躲也没有逃,甚至连灵体化都没有,只是呆呆的坐在距离城镇不远的山坡上,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即便罗真对她打招呼了,她也只是抱着腿坐在坡上一动不动。只有微风吹动着她秀丽的黑发,让她旖旎的美丽更加动人。
“……王曾经派出过船队。为了确认这片望不到尽头的水面到底是大湖还是海洋,众多的战船在这片海里梭巡过。”
“吼吼,这可了不起。虽然是被大陆包围起来的大海,但地中海的面积可不小啊。那么有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到大西洋吗?”
“王的精力都放在东征上,西面当时还都只是一片瞧不上眼的荒蛮之地。几百年后那乡下的罗马会成为把这片海变成内湖的大帝国,这种事情就算是希腊戏剧都编不出来呢。”
赫菲淡然的整理着耳边被吹乱的发丝,视线始终只是远远的眺望这片海。
女人看着大海,男人看着女人。罗真始终只是在她身后十步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相差甚远,但这个景色会不会和世界尽头之海有那么几分相似呢……她说不定在想这种问题吧。
在只有远处的海鸟和波涛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的静谧中,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舒缓了下来,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最终,赫菲呼的吹出一口气,就像告解似的说着:“其实,虽然表面上一直说着要对王忠诚、要协助他追寻梦想,但实际上,我大概连一次、都没有和那些男人们感同身受过。”
“……”
“说什么想要看看尽头之海,这种梦想也太孩子气了吧?就连孩子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神话,而且就算看到了海又怎么样?为什么要追求那种地方,为什么没有舍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明明知道不过是梦,为什么却还是放不下。”
“……”
“我的内心深处,大概一直都怀着这种蔑视吧。所以兄长和王,还有他们身边一起追梦的男人们越来越多,我却只能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谁都没有再回头看我,因为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谁都没有再来拉着我走了。”
……这大概,仅仅是天性的不同吧。
这个世界上,绝不是每个人都和亚历山大一样充满百折不挠的决心的。
有被他的热情所点燃,选择不顾一切追随他的人,肯定也有无法理解这种梦想、进而彼此碰撞后被毁灭的人。
现实不是童话。就算把话编的再漂亮,丑陋的部分也是无法抹去的。
就好像把自己化为人民的精神道标的阿尔托莉雅,都被说是不懂人心一样,忠诚于她的圆桌骑士却也陷入了和王妃偷情的背德漩涡,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能全都如意的。
赫菲的情况也是如此。此刻在罗真的眼里,看到的仿佛就是一个寂寞的一个人躲在角落抽泣的小女孩。
虽然自己把自己藏了起来,但却也希望有谁能找到自己。希望有人能对自己温柔,希望有人能替自己抹掉眼泪。
但很可惜,是她表面工作做的太好,还是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太单细胞了呢……在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这样的人终究没有出现。
亚历山大和她的哥哥赫费斯提翁,说不定是发现了这个情况的吧。
但他们光是为了追梦就赌上了全部的人生。因此不将无法体会这份热情的妹妹牵扯进来,希望她能够遇到对的人,这就是他们尽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但可惜,这个妹妹一直是那个又小又瘦又干瘪的小女孩。无论外表怎么成长的亭亭玉立,她那被厚厚的茧包围起来的脆弱内在,实际上一点都没成长。
看着哥哥和王越走越远、身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同伴的时候,这个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小女孩,心里会是怎么想的呢?
没道理的埋怨、无法忍耐的迁怒。明明自己才是他们最亲近的人,为什么那些外人还摆出一副自己才是最理解他们的人呢。
这份种火虽然微弱,但也的确细细的在她的内在沸腾着。
最终,在王死后,见到了曾经那些围绕在王身边的部下们丑恶的斗争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怨恨王之军势,怨恨王的帝国。同时也怨恨哥哥,怨恨王本人——更加无可救药的,是怨恨懦弱的自己。
王的替身、赫费斯提翁的妹妹。这些身份,对她来说也许是精神最后的寄托……或者说是遮羞布一般的存在吧。
没有名字,也拒绝了王给自己取名的自己,在失去这两个身份,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之后,又能做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