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最后,那个志在拯救世界的扭曲人类也没有打开灾祸之瓮。
对他的目的而言,单纯散播出灾厄的盒子是没有意义的。
他想要的是在灾祸之后的重生,因此在千年的时间里一直为此做着准备……但结局却是那么的狼狈。
在根源皇子的操作之下,那个男人所期望救世被更加完美的完成,原本预定的牺牲也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潘多拉回想起那个男人,也已经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对仅仅只是个人偶道具的她来说,记忆也只是负担而已……
“……竟然说是、世界上最美……?”
不过,虽然潘多拉是觉得自己只是很直白的在做自我介绍,但却惹到谁不高兴了。
笑容已经彻底从爱歌的脸上消失,在那可怕的注视之中,她的身影一转变成了另一个女人……是自信自己才是举世无双的罗马皇帝尼禄。
和真正的尼禄有着同等自傲的女人眉毛倒竖,五官精致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怒火,大踏出一步:“竟敢在余的面前自称世界之最,傲慢也要有个限度!希腊的神明所制造的区区泥人偶,不准在余这个超越了美神维纳斯的皇帝面前放肆——!”
“……”
在化身为暴君的尼禄面前,潘多拉没有丝毫被她的气势吓到的样子,就这么冷冰冰的注视着她……直到她一剑砍上了自己的身体都是。
但是尼禄的原初之火并没有伤害到无防备的潘多拉。
缠绕着烈火的剑身在伤及潘多拉如雪的肌肤之前,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阻隔,就连火焰的温度都丝毫传递不到潘多拉,只有尼禄自己满脸纠结的痛苦闷哼了起来。
“……没有用的。我的“死”现在也依然在瓮中,是没有被世界所接受的异物。在这个“盒子(世界)”被破坏之前,我是无法得到死亡的恩赐的。”
带着阴郁又慵懒的仿佛梦呓似的话语,潘多拉仅仅眨动着那死水似的眼眸,轻轻歪了歪脑袋:“还是说,你是能够拯救(杀死)我的人呢?你,是能够承担世界之重的人类吗?”
“——哎呀呀,真是个随口就能一针见血的人偶小姐。这下皇帝陛下可是彻底暴走了,要把她安抚下来也给花很长功夫了。”
在尼禄一瞬间露出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眼神后,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换回了墨镜男,令他很无奈的扶着眼镜摇了摇头。
但那敷衍的笑容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拉普拉斯兽墨镜下的视线冰冷的审视着潘多拉。
“原来如此,是不被死之理接受的异物,和那个修女似是而非的“世界的矛盾”呢。也难怪留下这么大bug的世界被剪定不是嘛……的确,我可没法撬开那顽固的盒子。除非是“死之眼”那种级别的东西,否则是怎么都打不开的吧。”
但是——墨镜男补充了一句,从容的推了推镜框,用那底下完全不似人类的瞳孔睥睨着潘多拉:“别忘了,这可是我的世界、是我的庭院啊,人偶。在我的封闭世界中不存在未知数,既然需要“死之眼”才能杀的话——那就把那眼睛拿来就好。”
随着这一声宣告,这个潘多拉所描绘出的心象风景的世界开始了迅速的变貌。
从神代时期的启蒙到部落时代,再到文明开始构建进入王国,再从王国迅速吞并变成帝国,人类世界的版图随着日升月落的时间流开始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演算,实际上仅仅只过了一瞬间。
拉普拉斯兽是在科学家的空想之中,能够推测出全宇宙所有原子的排列和运动的全知恶魔。
虽然那至始至终只是一个空想,之后的物理学发展也证明了微观世界的随机性是不可能完全进行观测演算的,但在这个还没有完全否定拉普拉斯恶魔存在的世界,再加上他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唯独在这个封闭的特异点里,他是真的能够做到真正的全知的。
并且不止如此,在获得了兽之权能后,现在的拉普拉斯兽不只能够预测,甚至还能从演算中随意抽取元素带换到现实。
这才是他不死的真正真相。一旦他被杀死,在那一刻他就会从演算出来的其他没被杀死的世界线中抽取自己的存在。只要这个特异点还存在,这种不死性就是绝对的。
因此真正可以算是拉普拉斯本体的东西,如今已经可以说是这个封闭特异点本身了。所以之前丹特丽安才立下判断,除非连同这个特异点一起彻底消灭,否则是杀不死这个恶魔的。
——甚至,乃至于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兽不止是预测,已经到达了能够肆意调拨未来的级别了。
从人造之神不断抽取平行世界的魔力积攒的能量,他可以在预测的同时捏造出自己想要的未来,再摘取替换到现在的‘现实’。
在这一刻也是,在他的脑中正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推演着无数未来,已经有数不清几亿几兆的世界在他脑中终结了。
因此,只要知道“杀死”的方法,那他理论上真的就能够杀死潘多拉才对“——不可能。”
但是在下一刻,这个兽带着吃惊的神情浑身一僵,重新看向了潘多拉。
这个表情他曾经也出现过,在唯一一个无法纳入他的计算量中的存在——罗真,从平行世界中召唤来了宫本武藏的那一刻,他也露出过这种表情。
“你……你做了什么?我的未来被限定了——不,是被收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你没有那双眼睛——”
“没有宫本武藏的“天眼”?并不需要,那种东西。”
潘多拉颓废的声音突然一转,又变回了丹特丽安那缺乏起伏的音调。
她以潘多拉的外貌抬起头,美艳的容貌睥睨着兽。
“区区的“预测”,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改变“测定”的。所以皇子阁下不是找到了其他人,而是恰恰和宫本武藏建立了“缘”。虽然还不成熟,但她的眼睛正是能够从亿兆的未来中选定自己所见的那一个,是拥有着超越因果能力的神眼。”
“……那也只是可控变量而已。区区一个人类,无论如何都成不了阻碍——”
“是啊。但是渺小的人智之恶魔啊,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掌控万千睿智的第71柱、我之御名丹特丽安的面前,自称“全知”的?”
丹特丽安迈出一步,纤细的高跟鞋踏碎虚空,将周遭不断演算变化着的世界一脚踩碎,让场景重新回归到混沌的虚无。
他们两者的‘战斗’已经超过了需要肉搏的领域,完全是计算力和因果之上的博弈了。
拉普拉斯拥有着不讲道理的预测未来的能力。但是相对的,丹特丽安也拥有着72柱魔神中也首屈一指的计算力权限。
在正常变量的世界中暂且不论,但在这个潘多拉的封闭之盒所构造出的小世界中,一切的变量都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
就和拉普拉斯掌控了这个特异点的法则进而达成了创造主一般的地位同样,丹特丽安也同样完全掌控着这个恶魔之盒中的小世界。要抑止住拉普拉斯的演算,同样是能够做到的。
因此,不管是宫本武藏还是丹特丽安,她们这些原本不应该干涉到这个世界的例外存在,最终都成为了遏制住拉普拉斯权能的桎梏。
这就是那个男人受到【命运】宠爱的确凿证据呀……丹特丽安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执着和干涉这些“因”,最终也都成为了协助他的“果”。
自己这个想要烧却人类史的魔神,如今却成为了帮助他的抑止力的一种……这让她这个自认理智派,都想要感慨命运的玩笑了。
“——因此,藐小的恶魔啊。在皇子阁下尽兴之前,我就在此处陪同你嬉戏吧。想要继续计算我领域的漏洞也好,用肉体进行战斗也好,我丹特丽安都大发慈悲的奉陪。”
完全没有自觉,自己现在正露出一副非常具有人情味的戏谑笑容,魔神柱小姐和内在的潘多拉小姐一同优雅的施以一礼,嗤笑着这成为笼中之兽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