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罗波那是个无比强大的怪物。它利用从大神那里骗取来的神力使役着众神,令神明们苦不堪言,因此必须由人间最强的英雄来将它击败。
当时的罗摩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为了战胜它而出生的命运之子。从出生时就伴随身旁的不灭之刃也好,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大的神力也好,这都是他身为天赐之子的证据。
因此,注意到他存在的罗波那伸出了魔掌,掳走了罗摩最爱的妻子。
“……在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战斗变的艰难,剑变的沉重。对手也好,同伴也好,不再是玩闹,而是真的拼上性命在战斗。”
在那一刻,少年罗摩懂得了战斗的恐怖。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但是,死亡后被留下的人才可怕。
不想失去朋友,不想失去兄弟。自己虽然并非贪生怕死,但如果自己牺牲了,就没法再见到悉多了。
那悉多一定会哭的——罗摩最恐惧的就是这件事。
这是日后被称为圣王的罗摩成长起来的第一步。他知晓了战斗的沉重,也明白了生命的重量。
并且在这基础上,他并没有屈服于残酷的现实。他接受了这一切的牺牲,选择了继续战斗。
在那一刻罗摩真正成为了救世的英雄。为了夺回妻子,为了拯救世界,他开始了和魔王长达十四年的战斗。
“……但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战斗的太久,改变的太多了……不知不觉,好不容易到达这个苦难的尽头之后,我却没法享受和悉多的团聚,反而变得担惊受怕起来……顾及手下,顾及民众,顾及国家……我变得不再是那个,只需要悉多在我的身边就满足的罗摩了。”
“所以就放逐了悉多?”
……罗摩用苦涩的沉默接受了罗真的调侃,咬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
经过十四年的战斗人生,罗摩已经从活跃的少年变成了稳重的圣王。
他拯救了世界,继承了曾经一度把自己流放的国家,决心让民众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以完美的圣王姿态施以仁政,获得了民众空前绝后的崇拜。
但如果说罗摩在这之中做错了什么,那应该就是他太过【完美】了。
他背负了十四年间积累的一切,为了在战争中牺牲的朋友和伙伴,为了今后不再出现这种残酷的事情,他把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将自己从一个凡人真正拔高到了完美的神明。
其结果,就是民众对他的崇拜攀升到了一种盲目的境地。将【还没有】变成神的罗摩当做了真正的神明来崇拜,并因此擅自认定,罗摩身边的一切也应该是完美无缺的。
这个结果就是悉多的存在变得碍眼。被魔王掳走14年,这个圣王的妻子在民众心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因此理所当然的,对悉多的非议和流言也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民众聚集对罗摩冒死进谏的地步。
“悉多是配不上圣王的女人,还请将她流放,迎娶更加高贵的女子吧”
“我……身为王的余,太胆小了。无法坚持自己的意见,最终将悉多流放了……”
“这就是所谓被民义绑架。你不是作为王带领人民,而是被他们绑架到了王的位置上。”
“啊啊,说的一点都没错……都是余的软弱无能导致的悲剧。余……我,对悉多……作为丈夫,根本没有资格求得她的原谅……”
还只是少年外表的罗摩,却一个劲的在说着‘王’如何如何,‘妻子’如何如何……在外人看来的确有种倒错的感觉。
正因为这一生的遗憾,所以罗摩即便成为了英灵,也不是以最强大的圣王时期接受召唤,而是全身心只作为纯粹的自己而存在的少年时期吧。
童话般美好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一旦牵扯到现实的政治问题就会染上漆黑的污点。听着罗摩讲述的两位女士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听着……
“你,相信妻子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有珠撇着视线,用眼角看了一眼罗摩。
而只有这件事罗摩是能够毫不犹豫的回答的,用最认真的表情睁大眼睛回答道:“当然相信。我从未有半点怀疑过悉多对我的忠贞!”
“但是你把她流放了,这和亲口说出不相信她没有区别。”
“呜……!”
不止是有珠,就连南丁格尔都给罗摩捅上了一刀,让他无话可说的呜咽着。
所以说男人被抓到这种把柄就完了呀……作为在场唯一的同性同志,罗真带着一脸同情又怜悯的表情望着罗摩,深以为戒。
“……你们说的对,余是最差劲的男人……上了年纪后,太多东西纠缠在一起……困惑,担忧,自保……许多立场和想法纠缠在一起,以至于失去了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的能力,这就是余可笑的末路……所以,一心只爱着悉多,只为了悉多而行动的少年时期,才是余的全盛期啊。”
“所以这才是童话故事都在王子公主在一起后马上就结束的原因啊。”
罗真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
之后,为了让南丁格尔日常的给罗摩处理伤口,四人找了一个干净的浅滩暂时休息了一下。
已经能够看到海岸线,只要能随便找到一艘船的话今天就能够到达监狱岛。然后马上就要开始战斗了,因此足够的准备是必要的。
“心脏坏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样下去,最多两天就要到极限了。无论如何都必须在这之前救回悉多。”
“咕、呜呜————!!”
彻底化身医疗之鬼的南丁格尔像是在解刨着罗摩似的,对他的内脏实施惨无人道的治疗行为。而罗摩甚至已经没有惨叫的力气了,只能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这凄惨的模样真的是让人听着都会产生心理阴影。因此罗真和有珠互相捂着对方的耳朵,在快死的罗摩旁边秀着恩爱,让他死的更快了。
“我会给你注射两倍的止痛剂,应该能撑过今天。”
“……不,不用了……没有痛楚的话就无法维持意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就无法行动了……”
就像是有什么强大的执念附身似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罗摩还在坚持,用那细若游丝的声音继续努力说道:“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如果余能在见到悉多的时候,依然保持清醒的话……就算是阿鼻地狱我也甘之若饴……而且,这也是余应当受到的惩罚……和悉多感受到的痛苦比起来,这完全不算什么……嗯?”
““……””
不知道为什么,在罗摩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冻结了似的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