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副原本充满了美感的苍白躯体，此时却覆盖上了一片漆黑，直通天际，高度超过万米。

在那纯黑色的外壳表面，在细长的手臂、纤细的腰肢、散落的长裙上面，全部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裂缝。

有些裂缝如同惨白的眼眸，在原本是瞳仁的位置，长出不断转动的白色巨卵；

有些裂缝如同乌黑的巨口，惨白的唇间是染血的牙齿，口腔深处生出一颗噗通跳动的黑色心脏。

在漆黑躯壳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千千万万的眼眸和巨口挤满，不停开合着放出恶毒的视线和气息。

在这副躯壳之上，散落着一片暗白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下去，一直延伸到接近裙底的位置。

透过密布的发丝，在纯黑色的头颅上还能看到两只眼睛。

它们只有虚无的暗白色眼白，没有瞳孔，仿佛被浸染了一样充满污浊的痕迹。在本应是眼仁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深红色的丝线，仿佛流动的血液。

用那对充满血色的眼眸注视着世界，薇儿莫奈发出一阵混沌的声音。

成为终焉之神已有将近一天了，她仍然无法估量这幅躯体蕴含的能量。

通过堕神仪式的改造，她的力量远远凌驾于原神投影，成为了与原神本源等同的“混沌位阶”。

因为吸收了十二位邪神的残骸，她将原本属于那些邪神的权柄全部整合到一起，完全掌控了十二系咒法。不仅如此，十二位秩序神明的神之遗产在被污染后产生的能量，也被她变成污秽神力保存起来。

在此之上，她还获得了原本属于原神子嗣的全新的力量。

步入第十二位阶之后，此时的薇儿莫奈已经不能算作是被混沌力量污染的产物了。她既是混沌本身。

在全新的状态下，她眼前的世界完全变了。曾经被她熟知的比特尼斯大陆，在她的认知中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变得鲜亮而令人垂涎。

那些秩序程度高的地方尤其散发出明亮的色泽，虽然刺眼且充满了危险，却让她忍不住想要沾污那里。

这是源自于混沌族类的本能。

俯瞰着大陆，薇儿莫奈惨白的嘴角勾起，开始忍不住想要侵染那些鲜亮的秩序，然后将他们吞噬。

将视线下移，她能看到几个亮点在不远处晃动。那是尚存一丝气息的异变天眷族，他们表面沾满了灰暗的色泽，但肉体中仍然充满了鲜艳的色彩。

过去薇儿莫奈还以为堕落的天使们已经彻底疯了。但这时她才发现，他们并非完全被狂乱侵染，他们还不够混沌。

除去那些尚存光亮的天使，还有一个充满阴暗色泽的小点吸引了薇儿莫奈。

那个小点比周围的任何物质都要灰暗，仿佛浸满了狂乱和污浊的能量。但在那具小小的躯体深处，却又仿佛存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明光。

仪式结束后，依丝普拉索就彻底失去了神智。她并非是被狂乱冲击，而是被混沌物质直接淹没。

在那场令神明堕落的仪式里，十二位邪神和一位原神子嗣的残骸不仅仅吞没了光明圣女，也吞没了小女孩的身体。

仪式的最终阶段，依丝普拉索和薇儿莫奈一同受到了邪恶力量的侵染。在让神明都为之堕落的力量下，她彻底脱离了秩序种族的范畴，变成了另一种存在。

此刻，被捆绑在石柱上，小女孩浑身都沾满了黑色的污渍，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紧闭的眼睛不住颤动着，在昏迷中陷入了恐怖的幻境。

在那幻境里，她根本无法清醒来。堕神仪式造成的冲击让她失去意识，遍布全身的邪恶物质也持续侵蚀着她的身体，使她越来越衰弱。

望着在昏迷中无力挣扎的小女孩，薇儿莫奈躬下身体，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处置她。

不过，思考了片刻后，她又将视线挪开，抬头凝望起远处。

这个时候，薇儿莫奈并没有空闲去处置那个小女孩。她还需要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

在曙光城以北，开裂的平原显现出黯淡的灰色。

一片灰暗的地带中央，却闪烁着一道刺眼的明光。

他已不是普通的明亮程度，简直像是一团发烫的灯火，照得薇儿莫奈眼球生疼。在那灯火之后，还有更加浩大的存在悬挂于虚空之中。

带着燃动的金色光芒，马卡龙踏裂地面，来到了终焉之神对侧。

视线掠过巨大的仪式场地，在被捆绑于场地中心的小女孩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眼里燃起一股炽热的光泽。

抬起头来，他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漆黑的神祇身上，手掌握得嘎吱作响。

作为混沌位阶的神祇，薇儿莫奈散发出的狂乱足以让任何一个直视她的凡人瞬间发疯而死。

但看着她的模样，马卡龙眼中却只是透射出决绝的神色。

“你这孩子啊，还真是固执地无可救药呢。”

面对金发青年，薇儿莫奈轻轻摇了摇她的黑色头颅。她提前便知道了他的靠近。

就在这天的黎明时分，在看到星辉城升起的夺目光芒后，她就察觉到了辉之主的重生。

“看来，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回想起自己当初没能结果他的性命，她摇摇头，发出一声充满混沌之音的叹息。

“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徒劳的挣扎呢？不管你尝试多少次，结果都不会改变的。”

“还是说，你有什么无法放下的执念？”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呢？”

注意到马卡龙的表情，薇儿莫奈将灰白的眼睛转移到下面被捆绑在石柱前的小女孩身上。

“对你，我没什么要说的。”

握紧手掌，马卡龙周边的空气都浮现出一道道白色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