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鲔鱼错愕的是，林嘉德身体摇晃一下却没有倒下，木棉的抗击打训练起了作用。他伸手抓住鲔鱼的肩膀，以过肩摔的动作凶狠的把对方摔在地上。

老剑士的身手绝不是林嘉德可以匹敌的对象，但鲔鱼刚刚和木棉有过一场激战，木棉比鲔鱼的武器更好，魔法杀伤力更强，只是输在年轻，才成功被他重创。

此行鲔鱼想要杀死的目标只有茉莉，所以确认木棉丧失战斗力后，没有再补刀对方。即便放着不管，木棉在一两个小时后也会死亡。

而鲔鱼自己也付出代价:肋部、左臂与小腿三处受创，激战过后气息紊乱，为了躲避林嘉德的射击，又不得不强行驱动身体躲闪。

林嘉德遇到了最弱的鲔鱼，所以他能把对方过肩摔，但鲔鱼不会给青年第二次羞辱他的机会，他向着一侧翻滚，躲开林嘉德自上方降下的一脚。

林嘉德朝着鲔鱼的方向开枪，鲔鱼的剑锋向上一扫，从剑尖出发的气刃击中林嘉德的肩膀，而林嘉德的子弹则击中鲔鱼本就受创的小腿。

鲔鱼的气刃撕裂血肉，于是钻心的疼痛袭来，超过了木棉训练时的强度。汗水从林嘉德额头滴落，他不情愿，但手掌无力的松开，转轮手枪摔在地上。

老剑士却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脚步蹒跚，武器上尚有木棉的血液。他踏入一剑一步的距离后，看着因为痛苦，而半跪在地上无法行动的青年，最后选择砍向林嘉德的大腿。

林嘉德忽然抬起头来，举起左臂迎向剑锋，长剑嵌入他的血肉，而藤木法术则攀附手臂，把鲔鱼的长剑与他的手臂一起束缚。

第七十六章 接战（6）

林嘉德想要捡起自己的手枪，鲔鱼一脚踢飞，但这只是青年的小伎俩。他虚晃一枪，贴在他左臂的方形纸片泛起橙色的光亮。

这是茉莉的馈赠，让林嘉德得以使用茉莉拥有的雷法。于是，电光奔流，银色的长鞭点亮林嘉德的视野，不断鞭笞鲔鱼的身体，噼里啪啦声与焦臭味一同侵入林嘉德的感官。

雷法耗尽了林嘉德残余的能量，他眼前一黑，向后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过了几秒，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人影却走过来把他踹了回去。

鲔鱼还活着，老人英俊潇洒的形象被两场战斗破坏，伤口、污渍，血痕，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仇恨的目光看向茉莉。

“不许你去……”林嘉德虚弱的说，“你是我的对手。”

鲔鱼低头看向林嘉德，这个小子能够使出三甲级法术让他意外，这不是一个刚入行十几天的新手能掌握的法术。

但幸好林嘉德是个新手，又在加班人那里有所消耗，所以青年的能量不足以施展完整的雷法，让鲔鱼只是重伤而不是死亡。

同样的错误，鲔鱼不会犯第二次，所以他给自己施展了防护法术，防备林嘉德再拿出出其不意的手段。

他看向林嘉德问道:“小子，回答我，你是茉莉的什么人？”

鲔鱼之所以和林嘉德说话，一来是想要调整自己的状态，应对和茉莉接下来的决战，连续作战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太吃力了；

二来是弄清楚林嘉德的身份，以决定是重创但不杀死他，或者在茉莉面前把他处决。

“我是她的恋人。”林嘉德回答。

这一条足够让老剑士给林嘉德判死刑了，他说道:“也好，就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作伴，这是我最后给你们的怜悯。”

“怜悯？你们这些混蛋……嘶。”

林嘉德不小心牵动伤口，他倒抽口凉气，破口大骂:“你们受了金钱的蛊惑，来破坏我和茉莉平静的生活。你们竟然还有脸说仁慈？”

“我并不是为钱来的，”鲔鱼说，“我和红龙之间有深仇大恨，六年前在天鹅海，红龙与白龙之间曾有一场争斗。

绝大部分知情者都觉得这是异族之间狗咬狗，以看笑话的姿态叙说此事，但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个笑话。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被那场冲突波及，丧命了。”

“什么？”

“那时我53岁，已经开始畅想几年后退休的生活。我的儿子找到了一份优厚的工作，还有一个漂亮的对象，他是我的精神寄托和骄傲，妻子则和我相濡以沫，我们风风雨雨相伴……

一夜之间，他们全没了，就因为这些可恶的龙。”

林嘉德辩解道:“可是，这不是茉莉杀的人，她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在骚乱发生的当晚她已经睡下，后来被人抱走远离战场……她是无辜的。”

“难道我的亲人就该死，而我就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结果？！”

鲔鱼的声音嘶哑:“红龙，白龙，通通都是凶手！在安葬亲人的当晚，我发誓，复仇就是我余生全部的意义。

我回家取下祖传的宝剑，捡起50岁后便不曾温习的剑术，我把自己在公职单位兢兢业业三十年攒下的人脉与资源，兑现成一切能强化我战斗力的东西。

与那个倒在地上的剑士（木棉）相比，我天赋庸常；与你相比，我气运又差到让我对你这个后生羡慕嫉妒……

我啊，比你们强的地方只有拼命的决心，所以战斗力更为强大的剑士倒在我的剑下，运气比我更好的人，如今由我定夺命运。”

鲔鱼举起剑指向林嘉德的心脏，一边说道:“我和你无恩无仇，但既然你站在那头红龙子嗣那一边，就给我去死！”

鲔鱼的生活被悲剧摧毁，于是他发了疯，试图制造悲剧摧毁别人的生活，哪怕那个人算不算他的仇人还有待商榷。

这样经典的血亲复仇桥段，林嘉德在新闻里偶尔会看到，如今他现实里第一次经历。意外的，他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关我屁事？

他又没杀鲔鱼的家人，心中自然念头通达。至于共情对手或者同情对手这种情绪，林嘉德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鲔鱼可能天赋平庸，勉强靠着意志与经验击败木棉，又在他这里被消耗，十成实力仅仅剩下一成，但对于与敌手相持的茉莉来说，只剩一成战斗力的鲔鱼也是极大的威胁。

想到这里，林嘉德咬紧牙关，他强迫自己拖着沉重而麻木的身躯抬起，拼命压榨自己的潜能，让身体里残存不多的能量集中在左臂，想要再度施展雷法。

林嘉德想要继续战斗的决心传达给鲔鱼，老剑士诧异于年轻人的抗击打能力，但想到那个年轻人又有雷法的外挂，又能和红龙子嗣结缘，那么这点小事反而不奇怪了。

鲔鱼知道支撑林嘉德战斗至此的动力是心中的爱，但同样的，他对林嘉德的爱情没有任何感想。老剑士脚踏在他的胸口，剑尖朝下，奔向他的胸口而去。

林嘉德积攒的能量还差一点点就能再次发动雷法，这魔法可能只能持续一两秒，但对灯枯油尽的鲔鱼来说，也是一次削弱，那样他对茉莉的威胁就更少一分。

可是，鲔鱼的动作更快，在他手臂挥下的瞬间，林嘉德心里满是“完了”的念头，下一秒，钻心的剧痛从他胸口传来。

林嘉德被刺中，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他依然能感受到心脏的鼓动，他还活着……他自己和鲔鱼先后确认了这个事实。

鲔鱼难以置信的拔出自己的武器，看到林嘉德的左胸口，丘比特的三根羽毛交汇的中点有一圈凹陷，那是代替林嘉德的心脏所承受的牺牲。

这小子该死的运气……鲔鱼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再度举起手里的武器对准林嘉德的胸口。

“感谢你，杜鹃小姐。”林嘉德喃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