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握住他的手，茉莉爬上他的膝盖，她居高临下的拥抱他，双手怀抱着他的头颅不住摩挲。林嘉德从她的体温里汲取了些许生气，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茉莉，不好意思，今天晚饭你点外卖吧。我要去睡一觉。”

“嗯，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不开的和我说。无论何时，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茉莉柔声细语把林嘉德送进卧室，她小心关上门，杜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现在这幅表情，可不适合摆在林嘉德面前啊。”

茉莉回头看了杜鹃一眼:“你不也在笑吗？我讨厌木棉，是因为她和我抢男朋友，并背叛了自己的承诺，且我没有付诸行动。

而你讨厌木棉，是因为木棉部分替代了你在武力上带给林嘉德的安全感，所以你找来你的傻瓜妹妹与木棉竞争，意识到木棉与林嘉德关系里埋雷后就推波助澜，不再干涉他们关系的发展，等待着引爆的那一刻。

没有你的默许，木棉的那些姐妹根本不敢进入这里，观测林嘉德后产生接触，分化他和木棉关系的想法。”

“你的妄想能力有进步嘛，”杜鹃笑了笑，“不过，你有明确证据能证明这是我做的吗，当然，我不介意林嘉德来恨我。”

“林嘉德不会恨你，因为他和剑兰的关系曝光，而与你陷入冷战那次，你已经用话术封住了我们靠不确定证据来攻讦你的可能性，你以退为进，让林嘉德认为对你攻讦是你主动做出的牺牲与让步。”

茉莉摇摇头:“你以为自己总能掌控一切吗？不，杜鹃，你最后一定会失败的。”

“我看不到这种可能性，感谢我的仁慈吧，只要我想，我也能把你踢出林嘉德的生活。”

茉莉不再说话，她换好衣服去买两份饭菜，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林嘉德喜欢吃的，杜鹃则回到自己的领地里，苇莺有些不安:“姐，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你又做了什么？”

“我告诉林嘉德，木槿说的是实话……我不知道人类的心灵那么脆弱。如果我不说这一段，林嘉德或许认为这是敌人离间他和木棉的对策，一笑置之？”

“不，这和脆弱无关。每当人类拥有的美好记忆被解构，被揭露，被否定，被摧毁，被嘲弄的时候，他们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这便是悲剧，它发生的事未必惨绝人寰，但它一定是锋利的，直抵灵魂，在那里留下一道致人疼痛的伤口。”

“他是够痛的了，我们做什么？”苇莺问。

“我来接管局势，正如木棉离开前所说的，林嘉德和她的利益捆绑太深，即便没有感情，这个利益主导的联盟也必须维系下去。而你，则用你自己的方式帮帮林嘉德。”

“啊，我为什么要帮他？”苇莺忸怩道，“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林嘉德不振作起来的话，就没人和你一起打游戏了。”

苇莺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那看起来，让他振作的确是我现在的头等大事。”

苇莺贪玩，而杜鹃给予的指示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她想也不想，拿出自己的天界武器，随手挥舞，草绿色的气旋在墙壁上骤现，很快固定成一道门扉。

她穿过门扉，门扉的另一端是林嘉德的梦境。在苇莺眼里，林嘉德的梦境变成他所在的小区，成年人的他踩着足球坐在凉亭里，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嗨？”

苇莺的声音唤起林嘉德的注意力，他站起来，看了看周围说道:“梦境？”

“嗯。”

“杜鹃小姐真是的……”

“不，这是你自己的梦。”

林嘉德的表情凝固了，苇莺接着说:“看起来，你其实对木棉念念不忘。”

“我不想讨论这件事。”

“我觉得你砸碎了她的契约之后，已经恢复理智思考能力了。”

“抱歉，我真的没心情陪你斗嘴……”

“不需要忍耐，林嘉德，以前我遇到不开心的事，都会把暴戾的情绪发泄出来，这样才会清爽。”

苇莺折下两根树枝，变成两把一模一样的剑，把其中一根交到林嘉德手里，说道:“愤怒是战士的力量，来，林嘉德，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愤怒！”

林嘉德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他抓住苇莺给他的剑，正如对方所说的，他需要一个发泄口来宣泄体内的负面情绪。

想到这里，他的力量在脚下酝酿，把他像炮弹一样推了出去，在半空抬臂劈向苇莺的脸庞。

苇莺单手负在身后，她抬起手臂，架住林嘉德借着下坠势头的全力一劈，在停滞的瞬间，林嘉德腰部涌现魔法阵，他利用剑兰给他的法术在背后形成推力，为他和苇莺的角力凭添了一股力量。

“啧，还是木棉的战术。”

苇莺微微发力，林嘉德倒飞出去，像是被网球拍击中的球，原本是推力的魔法阵转换到他腰部两侧，帮助他在半空平衡。

他脚尖点在凉亭石柱上，背后苇莺已是一点寒芒将至，他挥剑向后刺去，架住苇莺奔向他后心的一剑。

苇莺手腕翻转，武器在她手里反握，奔向林嘉德的肋部，林嘉德已经在石柱踩实，他借力跃起，在空中和苇莺又是一轮交剑，在落地的瞬间，苇莺转身，又是一剑奔向他的心脏，把他贯穿。

第九十二章 良药

尽管这是林嘉德的梦境，但天界观测者出现的瞬间，他的梦已经变成苇莺的形状。

于是，顺从苇莺的意志，林嘉德出现在凉亭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上面没有伤痕，但剑还在。

“继续！”苇莺说。

林嘉德想起从9月到11月木棉对他的训练，苇莺的面容在其上重叠，迁怒的火焰让他抓起苇莺树枝变做的剑，这一次，能量涌入，火焰在剑刃上如裙摆般摇曳。

裹挟着风雷之势，林嘉德第一剑斩下，狂怒化为可怖的气浪把途径的一切撕裂，然而，却被苇莺轻轻一抹，便在梦境里消失无踪。

第二剑名为悔恨，从剑上涌出的火焰像蛇一样把苇莺缠绕包裹，苇莺看到了林嘉德与木棉来往的点点滴滴——

在他们交往之前，林嘉德开始追逐木棉的时候，木棉一次又一次的抗拒，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但林嘉德以为自己能放得下，而木棉自以为得到救赎，认知的偏差铸就了今日的悔恨。

林嘉德从未放下，就如同他失去的半月板不会回来；木棉得不到救赎，她非得亲眼目睹自己的希望被摧毁，以此偿还摧毁林嘉德希望的罪孽。

如果林嘉德能早点察觉，不和木棉深入下去，那么他今日就不会承受如此痛楚，正因为爱过，所以他的痛楚也格外强烈。

苇莺切开火焰，一道寒光奔向她双目而来，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林嘉德的剑刃，也夹住他的悲伤。当幸福的符号被解构，被重组，而人们的反应经过思绪的层层滤网后，剩下的便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