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与秋放下杯子,微笑说道:“问题在于,在昨夜的变故以后,包括陆修在内的所有人,从纯粹理性的角度触发,都不会去思考你和我是盟友。”
听到盟友二字,深红忽然觉得脸颊生出了轻微的痛意,很不舒服。
——那是她被顾与秋赤足踩落的地方。
“你是想让陆修焦头烂额……”
深红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这句话不是在试探你。”
顾与秋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问道:“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听着这话,趴在她身旁的白猫忍不住斜了一眼,心想你自己就没点数的吗?
深红神情不变,想着她似乎有读心的能力,强忍着没在心里骂脏话,低头说道:“我不想产生误会。”
顾与秋叹道:“那是我错怪你了。”
深红心想我这时候该说什么?
顾与秋没有在意她的想法,转而说道:“假如陆修死了,那是不是就有人要发疯了?”
深红抬起头,深情劝道:“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我,想要杀死陆修都有些麻烦,更何况您现在是特事局的顾问,还是不要这样想了吧?”
白猫微怔,下意识望向了她,心想你这句话也太谄媚了吧?
很快,它明白了深红为什么这样说话,便觉得有些无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接着跳进了顾与秋的怀里,懒懒地喵了一声。
意思十分清楚。
——假如你是害怕她死在新楚,不给你留下报仇的机会,那么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天真的一个白痴。
按照顾与秋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输林牧诗了。
深红懒得理它。
换做以往,她根本不会担心这种事情,但现在的顾与秋实在太弱了。
弱到她心念微动,就能直接杀死——假如白猫不在一旁。
“你可以放心。”
顾与秋看着她笑了笑,说道:“这个世界上有资格杀死我的人,从前没有,现在也就多了七个而已。”
深红说道:“从零到七,这已经足够多了。”
顾与秋点了点头,感慨说道:“所以我现在不就是要把七这个数字,变成六了吗?”
深红不想再谈这些,问道:“那么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今日一事过后,气势汹汹而来的陆修已经陷入困境中,必然要因为自身的直觉与理性相违而头疼。
短时间来看,特事局那边不会再有太大的威胁——只要深红没有被人发现。
那么接下来的敌人是谁?
是黑石,还是神意行者,亦或是幽眠教会,再不然难道是别的势力?
深红很好奇这件事。
“你这人真是奇怪啊。”
顾与秋轻叹说道:“难道我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吗?”
深红怔了怔,正想要开口嘲讽的时候,忽然发现这句话是真的。
从过往的事实来看,顾与秋的确是一个很安静的人。
即便她所选择的道路,无法避开鲜血与杀戮,注定充满了死亡,那五年间真正死去的人,其实也不算太多。
只不过凑巧的是,被她杀死的那些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强者。
顾与秋看着深红的眼睛,说道:“我接下来准备过些安静的日子,你不要给我惹麻烦,知道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朝着浴室走去,准备洗澡然后睡觉。
深红有些意外,问道:“你这么早就休息了?”
顾与秋没有回头,打了个呵欠,嫌弃说道:“因为明天大清早还有事要做呀。”
……
……
翌日清晨,七点。
林牧诗掀开了被子,推开了房门,揉着眼睛朝着客厅说了一声早,然后才发现这里是她自己的家,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身旁了。
她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不习惯,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你这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林牧诗。”
少女朝着卫生间走去,开始在狭窄了许多的地方,不太习惯地洗漱着,嘲弄想着自己原来也是这么肤浅的人。
由奢入俭,本就是极为艰辛的事情,必须要有极大的意志力。
只是当她想到了自己彻夜未眠,辗转反侧后做出的那个决定后,便觉得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这个决定对她很重要,因为那代表她放弃了过往十多年,日夜不息的努力,只为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