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蝉伸出了手，握住自虚无中生出的长剑。

少女握剑的手与落雪相比，犹胜三分。

如火般的光线，从剑身中间的血线中飘出，宛如萤火虫又像是星屑一般，驱散了周围的夜色。

画面顿时红暖了起来。

站在最中间的深红，仿若夕阳，无穷的光芒自她的身影逸散而出。

光芒映衬之下，她的形象逐渐高大了起来，不再矮小。

便在这时，顾与秋看了她一眼。

没有任何声音的响起。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眼神的意思——你准备好了吗？

沈暮蝉没有说话，握剑的右手缓缓移动，平静地指向前方，对准了远方的身影。

雪还在下，浪花不断。

顾与秋静静地看着那道剑锋，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怀念。

数天前，她曾经手握着这把长剑，在林牧诗的身上降临，面对已经踏入五阶的特蕾莎，不战而胜。

她一直觉得自己换了个名字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热爱生活，不喜战斗，杀人往往是逼不得已的解决事情手段。

那天那场无疾而终的战斗，是她以顾与秋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的兵不血刃——字面意思上。

故而她有些喜欢这把剑。

然后顾与秋想起自己那位信徒，特蕾莎面对她的时候，所做出的选择。

一本古老的典籍出现在她的左手上，书页被寒风吹开翻动。

那道晦涩诡异的力量，再次将出现在人们的感知中，将虚无的风相互连接到一起，凝聚成一把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着的巨剑。

顾与秋握住了剑柄。

下一刻，她将这把无形巨剑指向天空，不断延伸变长，然后斩落。

剑落一瞬，世界骤然静止。

没有风，雪也静止了，随风而至的浪潮凝固，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变成了一副被精心描绘出来的风景画。

在这片风景当中，唯一的活动的事物，是那些如星屑般的火光。

星火渐盛。

极致的动与静，带来人们极其强烈的撕裂感，仿佛世界正在被分开成绝对的两半，不再相连。

在撕裂感觉即将去到巅峰前一刻，沈暮蝉出剑。

她没有横剑身前格挡，而是挥剑斩去。

随着剑锋的落下，围绕在她身旁的星火，瞬间汹涌，裹挟着满天飞雪如雪崩一般，涌向顾与秋。

先前一切寂静的画面，都是她的意志。

两人相隔依旧遥远。

两剑却已相遇。

砰的一声。

紧接着，这一声轻响以恐怖的速度变成了恐怖的轰鸣！

就像是一场大爆炸发生在两剑之间。

原先汹涌而来的浪潮，以更快的速度开始返回，连带着海水一同退去，展露出更深的地面，卷起一场自内陆生起的巨浪，朝着天和水的交界处冲击！

另一边，堆积无数年的砂石冲天而起，形成沙尘暴。

两种不同的灾难，自剑锋之间诞生。

这时，苏颜咳嗽了一声。

天地瞬间寂静。

以此同时，那位老局长的目光不再落在还在僵持的双剑间，望向了那场巨浪，还有身前的沙尘暴。

万物回归往常。

……

……

无论顾与秋，还是沈暮蝉，她们都没有外界的变化关注过一眼。

此时此刻，两人的眼中仅有彼此。

顾与秋不是巅峰，昨夜那一战耗费了她太多精力，短短一夜根本无法恢复，更何况她并没有睡过觉。

沈暮蝉的伤势同样还在。

只不过比起顾与秋，她终究是要好上太多。

因此她这时有了选择的权利。

她心念微动，松开了右手，从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