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与秋看着石阶上已成细流的雪水，想到了冰释前嫌这四个字，说道：“你的主观看法，与她的想法是两回事。”

苏颜不说话了。

沉默并不代表心虚，也可以是一种生气。

她现在只觉得顾与秋是在胡说八道。

深红又不是受虐成狂，是一个足够自我且有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顿饭就放下了过去的仇恨？

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与秋很清楚她的想法，说道：“当然不是放下仇恨，一顿烤肉不可能解决那些问题，但足以让我们踏出第一步，有了谈话的可能。”

“然后？”苏颜还是不看她。

“很简单。”

顾与秋平静说道：“我提出一个沈暮蝉无法拒绝的条件。”

苏颜嗯了一声。

两人早已熟悉到了极点，无论是身体哪里比较敏感，还是彼此想的到底是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心知肚明。

比如这一声嗯的意思，就是让顾与秋继续下去。

“沈暮蝉始终希望更进一步。”

“没有人不想。”

苏颜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顾与秋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但沈暮蝉有勇气在我流露杀意之后，依旧选择面对我，而不是逃避。”

苏颜笑了笑，说道：“这样的人确实很容易谈妥，问题是，你真的可以吗、”

顾与秋微微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假如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劫海僧得到了那片海的馈赠，为什么别人就不能得到？”

苏颜敛去笑意，与她静静对视着，说道：“难道你要说深红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顾与秋说道：“我是认为沈暮蝉不可能接受任何相关的提议。”

“理由。”

“她想要赢我，就不可能选择已经被证明过失败的道路。”

“星露吗？”

“嗯，那片海不可能帮助她成神，最多就是像你一样强大，而且还要变成一个易怒的白痴，她怎么会接受这样的代价？”

“听着是有些道理。”

“但你还是不想接受。”

苏颜没有说话。

顾与秋忽然问道：“或者你只是觉得沈暮蝉在我身边，很碍眼？”

听着这话，苏颜神情不变，朝着前方缓步走去。

顾与秋走在她的身旁。

“我不否认。”

苏颜看似随意说道：“毕竟你是一个有恃就会无恐，以为别人爱你一时就会爱一辈子的人，我不想因为你这种调性，主动给自己戴一顶帽子。”

顾与秋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无论你的理由再怎么得当也好，我都不可能同意，这就是我的意见。”苏颜说道。

“好吧。”

顾与秋叹了口气，看着快要走完的石阶，神社的出口已在眼前，还是有些遗憾。

事实上，瀛洲的局面还不算太过棘手，就连复杂的程度也还在可控范围内，远未到掀桌杀人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她是不着急的那一方。

按照她现在的速度，来年暮春即便无法成神，同样能够站在五阶的巅峰，到时候还是天下无敌。

那片海再有什么想法也好，都不可能阻止到那时候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才是她最大的底气。

至于暮春之前这段时间，有苏颜留在她的身边，在另外几位五阶巅峰都受伤的情况下，问题不会太大。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那片海到底有多么恐惧将要到来的未来，在现实世界掀起一场怎样的风浪。

顾与秋想着这些事情，望向漫过枝头，如水般清丽的阳光，有些可惜。

她没有注意到，苏颜正在看着她，留意到了她眸子里的那些情绪，然后做了一个瞒着她的决定。

……

……

今天的冬天还在继续冷，风中寒意渐浓渐凛冽，阳光难得一见，人们的脸色总是阴天，无非浓淡。

在这种糟糕天气里，白天总是千遍一律的令人感到恹恹，到了夜色深时反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