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偌大庭院中，走过数座木桥，留在一处听雨亭下，站在栏边看着融雪无声的湖面，看着彼此的倒映，没有相对无言。

苏颜脾性向来直接，说道：“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嗯。”

顾与秋尝了一口还热的咖啡，缓声说道：“离开这个世界，回去记忆中最初的来处，是我成神之后的想法，当时我便推演过这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得出的结论一共有三个。”

苏颜问道：“都是坏的吗？”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吧，其中一个是好的，但我觉得没有意义。”

“先说好的。”苏颜轻声说道。

“这是我以为的好，不代表你也认同。”

顾与秋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说道：“宇宙太过辽阔，神明之下，星际旅行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当人类发展到一定的程度……”

苏颜打断了她，神情冷漠问道：“侵略？”

顾与秋说道：“嗯。”

苏颜沉默不语。

她在听到宇宙二字的时候，便有所猜测，但被证实了还是不喜，只觉得事情格外麻烦。

然而侵略的前提，是两个世界的实力不对等。

“在我的记忆之中，那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没有任何奇迹的世界。”

顾与秋想着自己的往事，怀念说道：“其实那里和这里，除了超凡力量之外，没有太多的区别。”

苏颜忽然说道：“原来你是嫌弃自己太强了，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还不至于那么的矫情。”

顾与秋看着她说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昨天夜里我也重复过一遍，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活得有意思而已。”

苏颜安静了会儿，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自己回去以后，失去了所有力量，沦为一个普通人呢？”

听到这句话，顾与秋有些意外，说道：“当然想过，这个可能几乎没有，最多只是让我变弱。”

苏颜转而说道：“那坏的结论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衰弱，那片虚无大海的海水，通过我开辟出来的道路，流向我去往的世界。”

顾与秋说道：“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就代表两个世界的通道无法被关闭。”

苏颜微微蹙眉，说道：“然后那边也会迎来超凡的复苏？”

“嗯。”

顾与秋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满不在乎说道：“不过这对我和你来说，是无所谓的小事而已。”

苏颜神情微冷，看着她说道：“假如这种可能发生了，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罪人，现在所有不再愿意让你离开的人，都会出来反对你。”

顾与秋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她既然愿意说出来，那就是选择相信苏颜，不觉得自己会遭到背叛。

更重要的是，她终究是独在异乡的异客，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又怎可能在乎的起来？

“我很难明白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苏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就这么相信我吗？”

顾与秋挑眉问道：“那你感动吗？”

“很难感动。”

苏颜没有表情，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我只觉得你把一切都当成儿戏，所有人都是自己的玩物……”

“这个得说清楚。”

顾与秋打断这句话，正色说道：“你不是，林牧诗也不是，松糖更不是……沈暮蝉应该也不是。”

苏颜哪里还会相信她，斜了她一眼，冷声说道：“别对我说废话，最后一个结论是什么？”

顾与秋不说话了。

风雪渐大，世界一片素白。

早已是晚冬，寒意仿佛要赶在春天前宣泄殆尽，空气中渐渐有呜咽的声响传来，那是风留下的痕迹。

湖面有微澜生，不复平静。

苏颜看着沉默不语的顾与秋，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觉得风雪声有些烦心，随意扫了一眼。

风停雪止。

庭院风景如画，湖面凝出一层薄冰。

如镜般，倒映黯淡的天光，有种哀美的感觉。

顾与秋看着这些画面，终于说出了第三个结论。

“这是最不可能，是概率最小的那个情况。”

她望向那仿佛不会破碎的冰层，说道：“两个世界相逢，就此融为一体，不分你我，而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