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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我的名字是,安娜斯塔西娅。

这里是新加坡著名的旅游购物街,亦是时尚潮流的集结地。

赫赫有名的乌节路是现代化新加坡的橱窗和资本主义的美好成果,犹如新加坡的银座一样是属于这个国家的中央购物区。

这里排列了各式各样的购物中心,有不同种类的商品贩售,从日式小家电到东方古董几乎应有尽有。

你能在这找到大多数的国际旅馆、夜晚生活的去处和数不尽的餐馆、酒吧和休闲中心。

在独立之前,殖民地首长们的大宅就是建于此地,现在都成了这个国家的资产,也有很多无国籍者住在这些高尚的旧建筑里。

比较有趣是一点是,不同于新加坡的其他街道,乌节路并不是因为某位特别的人物而命名的。

相反,它的名字来自于19世纪40年代沿街道种植的肉豆蔻和辣椒。

列昂尼德很喜欢在接近逢魔时分的时候,在国际酒店大楼的最顶层,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满街的霓虹灯伴随着夕阳的落下和夜晚的到来而逐渐熠熠生辉。

他湛蓝色的眸子不复十多年前那样的幸福而温和,现在里面留存的只有混浊而死气沉沉的蓝色,而当这个高大的男人认真注视着太阳沉落的时候,折射进瞳孔中的阳光却仿佛在燃烧起猛然大盛的火光。

那是仇恨的火,只是冰冷到失去了温度,即使是阳光也只能短暂的让它显得热烈。

在十几年前。

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列昂尼德和他的妻子与女儿面对着那场人力难以抵御的灾厄,紧紧互相拥抱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抚摸着妻子和女儿柔软的金发轻声说道:

“神明会保佑我们的,不要怕,只要我们互相依靠,就算是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

女儿的笑容像是天使般温柔,她努力的从轮椅上移动着娇小的身体最后在男人小心翼翼的看护中重重抱住了两人。

她说,她不怕。

妻子也笑着说,我们的小天使都不怕,那她又怕什么呢。

男人心想假设这是神明降下的灾厄,或许祈祷也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但这最后的温存却让他可以感到些许的救赎。

即使更巨大的悲哀和无能为力的现实让他绝望的连愤怒都难以诞生,可看着家人的脸庞,列昂尼德觉得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寂寞。

他已经不惧怕单纯的死亡。

可那发导弹或者说更恐怖的东西被人挡住了,男人欣喜若狂,他觉得这是神启,这是神明的救赎,这场灾厄并不是上帝给予的磨难,而是一场恶魔的阴谋。

而现在恶魔被打倒了,神明洒下的光辉是如此美丽。

凛冽的寒风也没办法让男人的内心产生摇拽,他和家人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了,以前他总为了女儿双腿的疾病感到发愁,但现在他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在见识过更残忍的绝望后,以前的瑕疵和遗憾都是一种别样的美好。

他列昂尼德强壮的可以和棕熊搏击,什么样的坏小子都别想欺负他的女儿,未来他还可以和妻子一起多带着女儿去外面玩玩,以前他总是顾及着家族产业很少有陪女儿一起玩耍。

现在他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什么家族产业都给他见鬼去吧。

男人笑着对旁边的不言不语的妻子说道:

“玛丽莎?你是太高兴了吗,我明白,我理解,毕竟人生中可能找不到比这个更恐怖的事情了。”

没有回应。

他几乎语无伦次,但他还是努力的将话语以尽量最轻柔的口吻吐出:

“没事的,我的挚爱们,黑暗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用沉浸在过往,现在我们去找一个可以遮挡住这该死的大雪的地方。”

没有回应。

男人的笑容僵硬了,他看着妻子的黯然无光的眸子和女儿失去了感情色彩的微笑,被更庞大的事物所彻底压倒。

他的声音害怕到颤抖,高大的身体下意识的战栗,列昂尼德这个名字在俄罗斯里寓意着狮子,而现在这个如狮子一样强壮,一样高傲的男人畏惧了,退缩了。

他的瞳孔收缩,张大了嘴却无言无语。

他缓慢而安静的触摸了怀中女儿和妻子的肌肤,已经失去了温度……

那天,西伯利亚的风格外寒冷。

也是那天名为列昂尼德的男人失去了所有。

而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他或许才明白了当年事情的一些始末。

妻子和女儿是被崩坏波动的辐射直接杀死的,理论上死法应该更加残忍,但是似乎因为那个挡下导弹的女武神所支撑起的神秘力量,她们才能得以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自己能活下来,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列昂尼德明白,身为男性的自己所能活下来已经是邀天之幸,理论上他不应该苛求更多了。

可这十几年来,他蝇营狗苟的积累着财富,他努力的一点点向上爬,内心中的什么东西或许在那个时候已经坏掉了,他的情绪无处去发泄,他的悲哀没人可以与之共享,他的仇恨亦如藤蔓缠绕住了心脏。

心脏?或许也只有心脏了。

哪怕活了下来,男人的躯壳还是在短时间遭受了崩坏能的侵蚀,之后他做了一系列花费了高昂价格的手术,将身体的大部分切除替换成了冰冷的机械,才得以苟活。

这具躯壳里所曾经属于自己的血肉之躯已经所剩无几。

他漫无目的的探索了很多,却只能愈发的深知自己的无力。

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这腔无处可宣泄的仇恨,在生命到最后一刻必须迎来盛大的绽放才行。

就像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