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觉得这片景色好看吗?”
符华回应:
“很好看。”
少年抬眼看向了她的面容,说道:
“那放在当下,便是足够了。”
“你想要背负的太多了,那些事物太重也太沉,对于被你庇护在羽翼之下的人们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可于你本人却是恰恰相反。”
仙人目光微凝,她轻声道:
“这是我的责任,我逃不开也躲不掉。”
“纵观我的人生到如今已然算是漫长,可我却依旧时常觉得空无,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掌握住真正的方向。”
“而这像是一只刚刚破壳的幼鸟,生命的诞生分明象征着充满希望的开始,可却又冥冥间因为它是只鸟所以就决定了关于未来的所有走向。”
“苏青安,我曾经在五万五千年的曾经也为之好奇过自己的未来。”
“我想过很多很多,是固执的继承父亲的武馆,还是去争取到保送名额去一个好点的大学,这些放到现在早就无关紧要的琐事在那时却是我由衷困扰迷惘的事物,但为此困扰迷惘也很好。”
“无论最后是在大城市工作也好,还是回到老家做点小生意也罢,好像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想过很多很多,可是到了后面我才发现,原来崩坏从不愿意给予人们自己选择的权利。”
“这是一种不公,我清楚的明白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而很多时候限于能力,哪怕亲眼目睹也只能接受现实。”
“不是我选择了去对抗崩坏,而是我没有除此之外的选择。”
“我是在迷惘的过程中踏上这条路的,和很多其余的战友们不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核心的意志,而我只不过是在随波逐流罢了。”
“但事到如今,我已经习惯。”
符华的自述随着夜风吹打进少年的耳畔,让他无言无语间感慨万分。
仙人也似乎明白她在不经意间让氛围变得沉重,她看着旁人的面容,温柔的安慰道:
“苏青安,这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因为除此之外,我只有一片埋葬在过去的岁月,我好像已经找不到其余生存的意义。”
少年明白仙人言语间所蕴含的沉重,她说最后一句话的口吻变得茫然,好似一位没有着归宿的旅人在对着掌间的硬币询问着未来的归途,这是明知不会得到答案却依旧吐露而出的话语。
苏青安没有能力保证那些虚妄的未来,可能这就像是情人之间很多注定不会实现的誓言,而它在当下说出后的意义却又足够美好。
少年没有选择接受那样的美好,因为他不愿意对仙人说出半句谎言。
为自我的能力不足感到悲哀,对未来无望的漆黑感到不安。
苏青安明明无能为力,却奇迹般的不再觉得需要因此而掩盖真心。
他轻声说道:
“我希望你愿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除却对抗崩坏之外。”
“还有我。”
符华怔神了一会儿,应该去如何面对这样的话语呢?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而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犹豫,只用遵从本心即可。
河面的花灯映射出朦胧的光晕,仙人如画的眉眼在这样斑斓的色彩间蓦然柔和下来,那仿佛被吹皱的一池春水就这样用不属于尘世间的温柔溺死了少年的不安与悲哀。
她环抱住他的颈部,阖上了眼眸,流露出温柔的笑容。
仙人像是她自身也感到了害羞一般,侧过了少年的面容让对方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神情,可她却又坦然的在那泛红的耳畔处,悄悄而笃定的说道:
“好。”
这是胜过千言万语,约定俗成的一字允诺。
呼吸的温热与唇瓣的柔软贴着肌肤蔓延而上,神经酥软的须臾间,苏青安恍惚中下意识给予了对方相同的怀抱。
他像是模仿着少女之前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搭拢在她背脊之上的节骨,最后还是落于柔软的腰肢。
织物下的细腻与柔软是值得留恋的事物,可少年克制的没有施加上多少力道,他望着河对岸大红的灯笼,抿唇说道:
“比起抗击崩坏和其余的理念,你于我而言远比这些都更重要。”
“我一直浑浑噩噩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所有都习惯不抱有任何期待,对自己也好,对别人也好都是这样。”
“我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去做超越自己能力与极限范围的事情,虽然目前因为很多理由不得不去越过一些门槛去战斗。”
“但若是询问本心的话,我很讨厌战斗,很讨厌挥剑,我不喜欢练习什么【千星】,我不喜欢遭遇苦痛,我不喜欢去努力,我不想要面对现实。”
苏青安的独白是最真实的坦言,是唯独在面对着符华才能言说出的话语。
这是唯有远比他成熟又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仙人,才能有资格去理解去安慰的念想。
“即使最后这些杂念都被理智所束缚,所压抑,但本质上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很光辉的理念,没有足够支撑起人生的座右铭,所有的作为都是迫于无奈所造就的产物。”
“在审视自身的时候,我总会这样想,这个人在那些事情上也只是不过如此。”
“可关于你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