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儿想,这就是最后一天了。
如果走向相对之下最完美结局的方法只有这一个,那即使代价是永不超生,那她也甘之如饴。
以第六律者的力量去完成那个计划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最后一步。
而现在,那最为困难的关键也找到了完美达成的方法。
那个让希儿o芙乐艾和……自己不被遗忘的方法。
她一整天都在努力试图让自己变得和真正的希儿有些不一样,比如会认真的吃完青椒,比如会坦率而认真地说出应当感到害羞的撒娇,还要好多好多完全没有人注意到的微小细节。
而女孩在努力完成希儿些许遗憾的同时,也狡猾的拿到了她都未曾获取的事物。
我被哥哥认真摸头了。
就连那个最后的约定,都被自己用文字游戏重新签订了一次。
这就足够了。
已经很开心啦。
橘黄色的小夜灯氤氲出淡淡的光晕,将那张脸蛋照耀出些许虚幻的意味。
女孩乖乖地躺在床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老实地合上,她数着从虚假记忆和人格里所获取的真实之物,一点一点地试图将其铭记。
可就算记住这些有什么用呢?
死之律者明明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的。
就算再深刻再美好的记忆与情感都会在死后溶为灰烬,再也不余下任何痕迹。
所以为什么要仔细数着这些以后再也无法触及的遥远之物?这样难免会让自己觉得有些难过吧。
可死之律者是与众不同的,借着希儿o芙乐艾这一外壳与内核存活至今的她能够明白,总有些事物即使连死亡也无法彻底抹杀,这就是这样的她会诞生于世的理由。
女孩当然知晓自己不可能以相同的方式遗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可这样的案例终究对她影响深远。
她是坏孩子,但坏孩子也会有好好听话的时候。
这是一场注定无归的旅行,在出发之前认真地细数自己的行李和宝物是必须要好好做到的事情。
可惜在出发之前,做不到和大家好好道别了。
无论是Mei姐姐、小华姐姐,还是哥哥都很敏锐也很聪明,任何暗示乃至明示的道别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而这样是不行的,就算想过要任性一下去好好说再见,可唯独在这方面上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
……
……
次日。
风和日丽,天清云淡。
希儿仔细地刷着牙,她鼓着腮帮子发出猫儿般咕噜咕噜的声响,唇瓣染满了白色的泡沫。
一会儿后,女孩的眼眸眨动间睫毛上水珠滚落。
她望着镜子里稚嫩而青涩的自己,轻声低语:
“不能以这个模样出演。”
“要更不像她。”
权能运用间,那双深蓝的色彩被暗沉的鲜红吞没,柑蓝的发丝须臾间染成漆黑混杂着暗红的渐变色泽,她的神情冷淡,唇瓣掀起间却难以望见真实的笑意。
气质从春风般柔和转换为漠视万物的嗜血仅用了一息的光阴。
操控生物细胞的能力足够让死之律者在几秒内将自身的姿态转化为截然不同的模样,但最后她依旧维系了这具躯壳的原先姿态,仅改变了发色与瞳色作为分别。
这份浅尝辄止的理由除却对希儿o芙乐艾的尊重,也难免带着些许的不舍,而最关键的……还是她很在乎那个最后的愿望。
女孩捻住结白的裙角,这是那天和哥哥出门玩的时候穿的裙子,她有点舍不得,又有一点期待。
希儿喃喃道:
“试试看吧,就学着她以前对普罗米修斯玩的换装游戏。”
气息隐晦且微弱的崩坏能在原先的衣物上交织覆盖,漆黑的色彩由此将连衣裙彻底渲染,样式仅进行了细微的调整,但整体配色的巨大变化却导致了给予的第一映像与以往截然不同。
她重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是莫名地有些开心。
不一样了对吧?
相貌的变化就像是多出了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予着微妙的满足感。
但转瞬间,女孩感知着房屋里那两道无时不刻与天地间崩坏能构架出精巧循环的气息,抿了抿唇瓣,有点寂寞也有些难过。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万般情绪与悲哀尽数抑制,对着镜子缓缓伸出了手掌。
伴随着五指的收拢,律者核心撬动着被自我封存良久的大门,指尖弧度每微垂一度,链接着虚数空间的通道就愈发明晰。
镜子在余震中皲裂,碎片翻转落下,时间似乎停滞,这一帧千百道镜块倒映出她千百种不同角度的容颜。
可风暴还是由此吹息,一如留不住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