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既然无依无靠,那也理应当无牵无挂。
可自己给予了他全新的束缚,将旅人这般背后代表着无数悲哀的代词,所拥有的唯一意义——自由——都给剥夺殆尽。
所以至少……
少女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她望着那心湖间隐约传递出呼吸声的红茧,喃喃自语:
“我会给他一个家。”
但她很快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句话配合着注视着小羽毛混搭出的效果实在很是微妙。
符华的脸蛋微红,嘟囔道:
“为什么要在我的心湖里结茧啊,明明去苏青安那里就好了。”
但随着她想起是自己拽住少年的手,与之共建了链接才造成了如今的场景,那份理直气壮就逐渐变成了心虚。
这也是必要的牺牲。
小姑娘默念着这些古里古怪的话,一头埋进了枕头里,在呼吸了一会儿薰衣草的气息后,她露出半个脑袋,害羞的情绪褪尽了大半,那双眼眸低垂却是好似在望着心湖里沉眠的羽渡尘,流露出了笑意与怜爱。
就当……提前预演吧。
……
……
次日,布里斯班。
前逐火之蛾分配居所,魂钢监狱旧址。
伴随着整个澳洲被卷入崩坏能现象的纠缠,盛夏的季节即便还未过去,无言的隆冬却还是降临大地,违背季节现象的脏色大雪如粗劣的石灰自天穹飘零坠落。
作为自身的居所,少年已经刻意将附近纠缠的崩坏能现象汲取殆尽,所以这一幕并未发生在此处。
可作为澳洲整体环境的一部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迟早会出现近似的恶劣环境。
Mei与苏青安对澳洲的灾情都无能为力,人力面对自然在依旧显得那样渺小,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将沿着圣门计划路线的城市所遭遇的灾厄全然驱逐,然后借着原本的路线,特质加固成此等环境下的级别,以求给予残余的幸存者一些生存空间。
至于澳洲之后的未来,由于官方给予的援助浅尝辄止,更大规模的净化方案即使提出,也必须在人类与崩坏的战争中真正胜利之后,才有余裕分出精力与时间进行落实,所以在短期恐怕见不到恢复往日画面的希望。
少年曾经和希儿一起游玩过的悉尼歌剧院和水族馆都毁灭在了那一场崩坏能海洋所卷起的洋流间,于他来说似乎属于这个世界的种种色彩都在缓缓凋零殆尽。
苏青安收回了望向远方的大雪,他望着在给盆栽浇水的小姑娘,内心里难以自抑的寂寞与孤独缓缓如冰雪消融,即使到了现在,自己还是很害怕孤单一人。
可以接受与是否喜欢或畏惧,从来就是两码事。
符华的指尖拂过枝叶上的剪痕与在水珠下微微濡湿的花瓣,她无端问道:
“如果变得会说话了,你觉得它会叫我们什么呢?”
苏青安想了想,却发觉这是自己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从以前到现在,除却羽渡尘本身的功效,他一直都是将小羽毛当做吉祥物去对待。
那自然就不会刻意思考这方面的事情,但即使被符华刻意问了,他也没有多少纠结的意愿和感想。
苏青安本人对自己被如何称呼其实并不在乎,就像是布洛妮娅以前叫他小苏,虽然本质上是源自琪亚娜对神州文化的错误认知,可他还是对此不甚在意。
当然,其中估计和布洛妮娅是小孩子还很可爱有关系。
如果琪亚娜刻意这样称呼苏青安,大约会被这个人在奇怪的地方进行整蛊和戏弄。
他回答道:
“不清楚,但直呼其名会比较方便。”
符华放下了浇水用的花洒,她仔细的擦拭着三人合照的相框,抿了抿唇瓣,笑着回应道:
“方便是方便,但称呼这种东西,可不仅是只有代号的意义。”
苏青安顺着她的目光驻留在弧光照耀下,将人面朦胧的照片,眼眸低垂,灵魂殿堂内的白花迎风摇曳,那两只随着天平起伏的蝴蝶一如既往的死寂。
总有些事情,大约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偌大的房屋内,装载着不忍远离却又为之感伤的回忆,唯独两人依偎着面对这一切,才能不至于被心地的深渊所吞没。
苏青安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话题,他仅是打开了冰箱,望着里面的食材,轻声问道:
“嗯,晚饭想吃什么?”
少女打开了柜子的底层,里面是一件恐龙睡衣、曾经与普罗米修斯直连的手机、一顶遮阳帽、一件夏装以及很多零零散散的东西,这都是些舍不得丢却又不愿常看到的事物。
苏青安瞥了眼,阳光下尘埃起落,那些封存着过往的事件都渲染出叫人难言的色泽。
有时候失去一个人,最痛苦的往往不是最初的阶段。
而是那在偶尔的某个角落蓦然蹦出的回忆与彼时的欢笑,一次又一次的告知你真正意义的失去了与那个人继续创造未来的机会与能力,而过去越是美好越是特殊,也就越是难忘痛苦。
他想,自己会打出来的,那个最好的结局。
不为遵守惩罚,只为……心中所愿。
她将相框放在这些东西的旁边,又默默的把柜子关上,将锁扣再度扭紧,笑了笑,回答道:
“桂香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