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安感知着被强制放逐至十米之外的崩坏能领域和有所波动的剑心,以及剑鞘里气息变得晦涩的黑渊白花,忍不住继续问道:
“这是你能自主操控的能力?”
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眼瞳凝视着不知何处的地带,那般空洞而缥缈,像是老旧的仪器迈入了长久的死机。
少年隐约觉得,伏羲兴许进入了近似于无法交流的状态。
若她是很久以前便沉睡于冰层之下的人类,思维容易断层也并不是无法理解的状况。
哪怕灵魂再如何强大,其中的意识依旧会因为各种遭遇而产生改变。
假设半个月前的自己宁愿沉沦于那场梦境,那灵魂的强大也无法成为自我逃避道路上的阻碍。
所以苏青安只能暂且将疑惑放入心中,他没有余裕和时间去选择先和符华汇合,伏羲的存在几乎代表着崭新的希望,更意味着无尽的谜团。
世界很大,所遭遇的未知从来便不是稀罕之物,可眼下的所见所闻却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逻辑与想象空间。
苏青安通过普罗米修斯作为渠道与见证,将其通知了Mei,并要求其找到能够收容对方的地带。
伏羲拥有着净化崩坏能,甚至将其与之沾边的事物全然抹除的霸道能力。
即使目前存在着清晰的上限,但各个逐火之蛾分部和多处基地都高度与崩坏能结合着科技进行了大规模的落实,这导致这些区域不适合收容这样的存在。
各种意义上,在现阶段文明与崩坏高度紧合至方方面面,以求抵抗灾厄的如今,伏羲的能力若是没办法获得约束,那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这是一柄双刃剑。
苏青安回忆起方才不久前,救出对方的过程中,那几滴血液落于黑渊白花之际让律者核心为之晃动的细节,目光微凝。
伏羲是纯粹的人类,普罗米修斯的检测和自我的观测都证明着这一点确凿无误。
她是人类这一现实很重要,可以说这才是自己不得不重视的关键。
那几滴血液变相的证明,无论伏羲的能力根源究竟出于何方,她都会是最好的研究对象。
只要徐徐图之,找到这份净化的力量源头,将这份能力继承于下一代,所谓的崩坏能筛选就将不攻自破,人类一直延续至今的悲剧也能得到解脱。
这是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抵达的结果,可想而知怀中人的重要。
Mei的回信在半分钟后抵达,她的效率一向很快。
位于南极圈的半废弃基地并不在少数,那都是后世代联合国所遗留的产物,作为一道收容所并不显得过于寒颤。
由于其收容人的特殊,所采用的监视技术和守备科技都将遵从以往世代的产品。
出于谨慎和方便,Mei会通过远程调控设备进行陆续的观测和研究。
伏羲的存在将列于最优先的保密事项,不冻湖的事件暂且不能告诉任何人。
苏青安发给了符华一道信息,让其准备登上即将派来的载具,回归至布里斯班。
他自己则怀抱着伏羲前往附近的一处半废弃基地。
但由于她的能力无时不刻都在发挥作用,所以如果正常抱着她赶路,效率对比以往会变得极慢。
毕竟需要用崩坏能进行内外循环结构复现的【千星】无法在怀抱着对方的情况使用,不断驱逐崩坏能的立场更是干扰着他进行御空。
可在通过了解这道领域的范围后,苏青安选择将伏羲放置于核潜艇的操控室内,自己则在外界拖拽着这道沉重的水下载具,这样进行赶路反而比之更有效率。
伏羲的存在让他再度意识到了一个很久以前便十分在意的问题。
——依靠着崩坏的力量真的能击败崩坏吗?
目前以来,苏青安大部分的努力与积累,乃至他人所用性命赋予自我的事物,都是建立在崩坏的存在之上才具备价值,自身战力的越进也与之有着紧密联系。
若是崩坏意识能做到近似的事情,那他一路走至如今的一切便如在风中沙化的岩柱,不堪一击。
少年驾驭着事到如今早已炉火纯青的崩坏能,逾越着身体机能无法跨越的极限,撕裂着无形无色的事物,抛开在身后飒飒的大风,他的眼眸低垂,唇瓣翕动:
“纯粹的……武道。”
“老师,在那之上真的还有路吗?”
苏青安从未放弃过对武道的锤炼,但在这个世界线的诸多岁月间,他对此的努力却未收获到半分成效。
他在纯粹武道上所能抵达的极限,尚且不如一滴水珠大小的崩坏能进行链式反应造就的破坏力。
磨砺数千年岁月武道的赤鸢仙人,在真正意义武道上的造诣也无法逾越过目前的自己。
这并不仅是因为他的天资诡异,更重要的理由在于没人能够抵达那之上的路。
这世间无人能做到在武道意义上的褪去凡俗,羽化成仙。
位于最顶层的存在兴许会被未知全貌的人称之为仙,可位于那番天地的人却深知那份桎梏的牢不可破。
赤鸢仙人早便止于那道门槛,至此于纯粹的武道上已无寸进。
所以作为后来者的苏青安逾越的并不是那数千年的时光,而仅是她在止于门槛之前的岁月。
仙人在余后时间所研究出的仙法其本质是崩坏能的操控与运用,其中或许还参杂着融合基因所给予的力量,但终究脱离不了樊篱,并且还褪尽了武道的任何印记。
而那人耗费悠悠五千载都未能堪破的难题,自己却想凭借着这般单薄的岁月就将之解决恐怕很难。
苏青安没有自信,却不会选择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