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自身性命与社会秩序,乃至世界和平和人类存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更在乎于符合自身美学的研究。
进化的过程并不美丽。
在那场将自己转为融合战士的移植过程间,她真正意义上理解了这一点。
那个被称之为【形变】的过程究竟有多丑陋,在此前的预期与想象完全无法比拟所真正遭遇的万分之一。
但唯独经历了这丑陋至今的过程,才能真正明白……生命的美丽。
女孩自那场实验里所蜕出的蛇瞳从此变得深不见底,她的笑意总是盎然,像是在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夏娃堕落,偷吃了禁果的蛇,拥有着惑人的魔性和渊底之下的幽邃。
——说不定这就是伊甸和梅比乌斯关系意外很好的理由。(大概)
梅比乌斯对【人类】的概念和世间所常态赋予的定义有着一定差距。
或者说,在融入战士逐渐盛行的当下,人类的定义本身便在遭遇着扭曲。
一位能与毁天灭地的怪物为敌,并拥有对比人类来说近乎永恒寿命的存在,究竟能否被视为人类?
在全世界总计残存数亿的人类同胞眼中,恐怕有绝大部分都无法由衷的认同这样的存在与自己是同一个物种。
哪怕……他们都是为了人类而战,付出了莫大代价与牺牲的先驱者,也终究无法改变人类与生俱来存在于骨子里对【天灾】的恐惧与抗拒。
谁能克服本能内自然诞生的恐惧?
谁能在地震和海啸面前坦然面对,并坚信对方拥有着不会伤害自身的自制力与温柔?
真好笑,去用爱和勇气吗?
梅比乌斯当然不否定这样的人存在,可普世之间,还是常人占据大多数,而这样的人即使愿意并会为此而努力去接受融合战士,也未必能做到。
在她看来,融合战士计划便是一扇打开之后,便注定有一方会受伤流血的大门,它未必能带来和平与幸福,但注定会给予伤痛与悲苦。
可对于现阶段的文明来说,它的存在却又不可或缺。
上层是想找到制约这份矛盾的方法,但这份矛盾的存在本身其实又是无法被修正的现实。
当外敌不再存在,战争依旧不会消除。
和平究竟是什么呢?
崩坏与文明,其中一项永久消失就能得到和平了吗?
那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天真才会得出的判断。
梅比乌斯无意去追寻其中真正的答案,她只对自身感兴趣的事物会产生欲求。
而也正是因为Mei和上层自身都未必能明白答案为何,所以才会对这样极端的科学家处于放任自流的态度。
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
所以就更是不能否定,梅比乌斯这样的人拯救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若这世间已然足够疯狂,那兴许以疯狂的理念相对也不失为是一种正确的答案。
这位博士的目标,是忽略世俗的看法与眼光——扬升登神。
在伏羲出现之前,她的理念是通过以融合战士计划的框架为基础,进行永无止境宛如衔尾蛇的无限进化,抵达另一个层次的彼端。
梅比乌斯的基因能力,在天生升华与她自身后期定向基因的再度进化后,可以说是经历了双重蜕变,已然可以作为加快进化速率的天然桥梁。
可这个领域的桎梏与极限,哪怕借着【蛇蜕】也无法肆意摆脱,而在见证了伏羲的存在后,她就明白自身实现目标的形式与道路,多出了一道真实存在的正体和终点。
但伏羲的存在即使在唯心生命间也是顶层的级别,她所拥有的【念】不仅抵达了末那识常驻,无限接近阿赖耶识的级别,连量都数不胜数。
她的本质是近神之境。
可即便苏青安抵达了相同的境界,他也不会是伏羲的对手。
因为对方的存在形式是集合众生的灵魂抵达如此境地,这意味着她的亿万道【念】,每一道分离出来都是完整的近神之境,而其本体所叠加的级数就更是天地造化都无法拘束的量级。
这样的存在,哪怕梅比乌斯就位于对方的身前也没办法进行任何意义的研究,能分析数据,判断她究竟何时会苏醒已经是目前科技的极限。
而恰恰是在梅比乌斯对这般生命形态感到好奇且认为其内孕育着无与伦比的美感,却又为无法触及感到为难之际——苏青安出现了。
一位有求于她,并位于可以勉强触及的唯心生命。
所谓至高的幸福兴许就莫过于此。
梅比乌斯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抛弃了那些方才测验出的数据,开始环视着少年清冷秀美的侧颜。
最终,将视线滞留在那双介于虚幻与现实的眼眸之间——里面焕发的光辉绮丽而耀人,只要认真注视,便能感知到深入灵魂深处的暖意与温柔。
这是源自灵魂生命的特点,在举手投足间都能将其【念】的本性自然传递于四周。
若苏青安是君临天下的暴君,梅比乌斯所感知到的就不会是这样柔和的事物。
女孩绕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奇,结合苏青安以往的事迹,她隐约间猜测到了其中的关键,说道:
“你的精神波动和情绪渲染能形成实质的指数,里面代表了你强烈的个人色彩与印记,仅是被动的一种力场。”
“也就说假设你愿意的话,可以对意志不高且灵魂强度在你之下的存在进行情绪上的扭曲和掌控,对吧?”
苏青安颔首回应:
“如果我愿意的话,确实如此。”
她抱着平板,问道:
“能说说看这个能力具体以什么为极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