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寻到了江湖中的武功秘法,这孩子也能几个呼吸便习得所有的架势。
但神州大地上所存的真正武学基本都是由古老的大族把控,江湖内倒是罕有流传,大多都仅是不涉及崩坏能的纯粹武学。
李师师身为名扬京城的花魁,比之常规的名妓认识的人更为广泛,虽说江湖的游侠儿几乎没有与之交流的资格,但她还是有几道不知真假的武学秘籍,依稀记得是有人送的缠头。
可若是苏苏练岔了怎么办?
在这般思量之下,虽想让之习得防身,但还是就此作罢。
恐怕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这位年纪尚浅的花魁才会知晓,这只偶尔会被自己举高高,看似人畜无害的孩子,其实某种意义上比世俗流传悠久的赤鸢仙人还要强上很多,她说是捡到了真正的落地仙人都并不为过。
但哪怕对此一无所知,李师师依旧对其很宠溺,她虽说让苏青安留在了镇安坊,但借着那位圣上的虎皮,却是使之没签下卖身契,便安然定居于此。
单是这点,便比整个甜水巷风月场所内的女子好上不知多少。
一般在甜水巷长待的女子们有着根据地位分着几重身份。
最低级的是流莺,她们就像是花柳场所的浮萍,作用就是接客和待客。
基本大多姿色一般且没什么文化,都是一些见识短的妇人,只能接触到一些底层玩乐的百姓,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与之无缘,待到年老色衰、人老珠黄之时,等待她们的便是凄惨的生活。
稍微好一些的是熟妓,她们的卖身契被压在青楼,没有自由,接客只能被各自的老鸨安排。
虽然能赚到一些钱财,但是有一部分还是要上交。
青楼对其包吃包住,可与流莺一般,待到无人寻之,失去价值的时候,便会被赶走,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
而在甜水巷和镇安坊内,还有一层人被称之为清馆。
这些属于高档次的青楼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有着一身才华。
她们卖艺不卖身,日常工作便是陪一些风雅人士还有权贵公子喝酒聊天。
这些人很少见,基本不是由于姿色出众,自幼被老鸨精心培养,便是因为家道中落,无奈流落至此。
但姑且也有被人赎回卖身契,过上好日子的可能。
最高等的自然便是花魁,约等于风月场所的活招牌,老鸨也要给之几分面子,不仅身价高,还可以自主选择客人,日子过的还很惬意。
李师师便属于此类,可她身上也有着自幼便签署的卖身契。
说白了,入了这个行当,想要再进行脱身。
无论处于什么阶级,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苏青安连卖身契都没签,他至多能算是在打零时工,甚至不高兴了还能直接走人。
即使考虑到对于能肆意杀穿整个神州的某人,完全不用在乎所谓的规则,依旧可以窥见李师师对其的态度确实很真诚。
但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件事一直让李师师觉得分外头疼。
那便是苏青安寡言少语至一天的相处可以只说寥寥不过三句话——其自闭程度简直比上一次的重启的他还要彻底。
即使是学习与教导的过程,对方也仅是瞥了几眼,或是分着神偶尔听听,便能青出于蓝。
这让很期待与对方搞好关系的少女觉得有些失落,又完全没理由让对方开口。
不过似乎由于记忆空白的缘故,目前的他几乎和一般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还继承了以往心软的性格,每逢感知到对方情绪有些负面,便会尝试着说几句话。
而那有些笨拙的话语,配合上好看又稚气的脸蛋,以及清冷脱俗的气质,往往会让这位被诸多权贵王孙所追捧的花魁感到一阵暴击,忍不住对其脸蛋一阵揉捏。
苏苏真可爱。
李师师后面很快便发觉了这个规律,只要她不开心了,似乎不论是为什么不开心,对方都会试图开口,可谓很是好懂。
这就导致,少女逐步在对方面临沦为了沉浸派的演员,逐步变得恶趣味。
她是欺骗不了苏青安,但套路现在单纯到白纸般的他却是一点问题没有。
各种意义上,遥远在庆州斩妖除魔的赤鸢仙人都逐步“危险”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在一星期的相处间,李师师也逐渐发觉自己捡来的孩子不是丧失了记忆这么简单。
那简直好似大脑的某处区域被破坏殆尽,即便不影响躯壳存活,可精神却与常人完全不同。
有时候李师师会觉得真正的苏青安已经死了,自己在积雪内所挖出来的那个孩子只是残存于人间的一道遗骸。
但这也仅是偶尔一刹那冒出的无端联系,不具备任何逻辑可言。
何况这样的念想实在过于悲哀,她自是不愿意对方真当迎来过那样凄惨的下场。
所以少女刻意将之联系上了那份闻所闻问的才华,觉得导致他如今这般状态的缘由,兴许与这份过高的天资有关。
所谓天妒英才便是如此,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却也拥有与之相对的缺陷。
总之,在另一边的赤鸢仙人苏醒了零星记忆,还在肩负着守护神州大地职责,进行着斩妖除魔之举的时候。
苏青安于镇安坊的生活也在李师师的帮助下,几乎毫无波澜地迈入了正轨。
……
……
庆州。
绵延无边的夜色当中,打更儿的铜锣声自灯火阑珊的冷清当中,缓缓涤荡而开,如水面上缓缓跌宕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