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凉亭之内,天地之炁皆在【圣痕】的执掌之下。
万万道雨滴垂落而至,却又齐齐悬停于四周。
她望着这一幕,恍惚间却不知为何忆起《庄子·逍遥游》中的描写。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风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所谓羽化登仙,便是至此之后——外生死、极虚静、不为物累、超脱自在。
一念之下,天象为之更改。
原来仙人不是传说,也并非神话,而真就在这红尘滚滚,盛世人间。
李师师能感应到天地之炁。
或者说,但凡具备着基础素养的人类都无法忽略掉这般量级的天地之炁。
无穷无尽,浩如烟海。
除却传闻中的赤鸢仙人,她竟是丝毫找不到符合这个孩子身份的名号。
旋即,少女停止了思考。
幻觉吧,这是。
怎么想出门从积雪里挖出的一个孩子是仙人这件事情都很奇怪啊。
要是换做是另外一个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平常摸头捏脸举高高什么都任由自己胡来的孩子,会是这么遥不可及的存在。
仙人哪里有这么可爱这么听话啊!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少女听着遥远的雨声,看着近在迟尺滞留于半空的万千水珠,只觉得分外茫然,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她习惯性的戳了戳那人柔软的脸蛋,抬首望向乌云密布的天际,轻声低语:
“苏苏……那个,让乌云散开?”
苏青安瞥了眼小姑娘的侧颜,任由捻在指尖的雷霆化作游弋的龙首,瞬息内归至天穹。
它将所有的天地之炁吞没于无,至此溃散为万般光辉。
而所有曾汇聚一堂的崩坏能则以无形无色的姿态借着另一个维度的媒介迈入了【圣痕】之内,至此抹除了所有痕迹。
哗啦,哗啦。
凉亭外被滞留了轨迹的水珠终是轰然落下,余留一片绵延不断的声响似交响曲般跌宕起伏,又在天地之炁的驱逐中归于寂寂。
而在更远处的外界,以吨为计量的雨水落下了一时半刻也在无后继之力的情况下,趋于宁静。
阳光自云霄的罅隙间破出,忽有大风吹拂掠过,将残留的云絮刮散而开,很快便成就了一番万里无云的好景致。
她仰着首,看着晴朗的天际,木然道:
“啊,真散开了啊。”
很好,不是幻觉。
改变天象。
掌握天地之间自然游离的炁,且操控量级深不可测。
什么叫你会赤鸢仙人的炁决啊。
你这不就是赤鸢仙人亲临了吗?
少女缓过神来,兴奋的抱住刚欲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的孩子,蹭了蹭他神情寡淡的面颊,神情欢喜,由衷的夸赞道:
“哇,苏苏好厉害啊。”
“你难道就是史书上传言的赤鸢仙人吗?”
苏青安不顾将自己拥入怀抱的温香软玉,仅是固执的盯着饭堆里在腾腾热气间愈发诱人的东坡肉,眼眸纯然而又懵懂。
师师姐到底要抱自己抱多久。
不是说好的食不言寝不语吗?为什么这个人还喜欢动手动脚。
自那枚筹码散于【念】后,空洞的残骸终于有了一丝初始的情感机制与驱使思考框架启动的理由。
这些心理活动便是他逐步恢复正常的征兆。
但彼时理应当感到欢呼雀跃的小羽毛则在呼呼大睡,苏青安本人和李师师对此就更是一无所知。
现在的少年只是终于能懵懂的理解到这个蹭着自己脸蛋的女人,对自己很好的事实,所以遵从了增添的情感逻辑,逐步努力提升了自己与之的交流等级。
毕竟按照这七天所给予的经验,对方确实会因为自己长时间不回话而感到有些失落甚至是难过。
而这一切都要归结于先前那份积累至一枚圆珠的筹码。
所谓的外界刺激,准确来说是末那识对针对自我的正向情感的检索与接收,从而借此加速恢复速率的一种机制。
这是末那识与【念】都残破不堪的状态下,所自主产生的机制。
而这两者仔细来说其实很难判断为真正同属一个主体。
在以往的时候,灵魂和【念】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在灵魂升华为末那识之后,它便注定会迈入天人合一,以这种形式建立起独属于自身的时空轴,【念】则必然会在这种前提下失去自我,将名为苏青安的概念流逝殆尽。
正常来看,很容易得出【念】由此溃散,末那识从而消失,主体彻底死亡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