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有见识的游客继而道:
“越女剑江溶月?这等人物于豆蔻之前便能以凡铁斩杀妖兽,天生不修炁决便具备执掌天地之炁的能力,听闻其初生之际背脊处如近千年前的那位祖辈一般,显现出了奇异的朱红图案。”
“可赤鸢仙人传其先祖的炁决似乎不适合她,此人则不甘落于先贤,年纪过及笄后便走访天下,只为仙人散落在外的其余传承,一一修行,踏足大道。”
“此番前来怕是为了传闻中也有一份传承的苏大家。”
有人应答道:
“这武文会凑热闹的名人可不少啊,想必这流言里的苏大家虽此前别无名声,但这炁决应当有几分真实性,否则如何吸引诸多名人前来?”
旁人冷笑反驳:
“只有眼皮子浅的才不知,仙人传承对世间九成九的人来说都毫无意义,与一般炁决不同,那越女剑情况特殊也罢,其余人可都是奔着其他荣华富贵,家国大义才来这武文会。”
这般口吻引得其余人分外不快,却是引起了一番争执。
仙人过滤了纷纷扰扰的谈论,她坐于满堂的宾客之间,神情淡淡的抿了口香茗,无言无语。
少女似与四周隔着一层无形的隔膜,于人声喧嚣之处遗世独立,她的服饰与这个时代显得过于亮眼,出尘沐雪般的容颜与身旁袖珍的女孩都是引人瞩目的要素。
可意识的权能化作领域,将外界的认知剥离。
不知从何时起,使用羽渡尘遮蔽自身已然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最初这么做的理由似乎是由于丹朱所改良的这套汉服,到了后来则渐渐演变成一种习惯了。
以致于,她便是位于人山人海,也只觉得有些冷清。
但小玄叽叽喳喳的声音却是打碎了这份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感触:
“仙人,你听见了吗?”
“那个什么越女剑一听就是圣痕觉醒者,我们去收她为徒吧!”
圣痕觉醒者。
少女闻言,瞳底的波光微晃,似是有被剪碎的流年突兀乍现。
她常年行走于山下人间,数千年来也曾与数位圣痕觉醒者有过几段师徒之实。
但时光匆匆,圣痕虽能给予这些人极为优秀的崩坏能素养以及身体能力,可与寿命却是无增无减。
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无病无灾的活过百载有余,便化为一捧黄土。
这世间悲欢喜乐,不过一时之念。
待岁月悠悠如沉舟渡过千江,往后的浪花又与最初起航的那片光景何异?
不沾因,不沾果。
与世隔绝,一人独行。
这便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好的结局。
食髓知味者,会为之甘之如饴。
而这永恒的寿数,最终能与凡人交集而出的情感所能迎来的不过是一场大梦。
或是十年,或是百年。
所曾目及之处总归将物是人非。
唯独妖魔永绝不断,唯独仙人常驻世间。
她轻声道:
“再看吧。”
“坊间传言,不可尽信。”
若真当是圣痕觉醒者,点拨对方,使之掌握自身的力量。
此后凡间的妖魔也能少上几分,为此被波及的无辜者更是能少上很多,并不是一件坏事。
少女以一人之力庇护这方土地,所能触及之地,终究会有差错。
而这个时代的崩坏兽普遍孱弱不堪,一个成熟掌握自身力量的圣痕觉醒者足够仗剑天下,不畏一切敌。
只要确定了对方的心性并非恶徒,她自没有吝啬点拨的理由。
赤鸢仙人的时间宝贵,可羽渡尘也足够在霎时间确认对方的过往与性格,并不费事。
小玄坐在桌案之上,她想了想说道:
“这次武文会不是要交手吗?”
“如果那个江溶月真想要那什么大家的炁决,肯定会上台呀。”
“反正我们过去阻止完那些坏人,就等着看热闹,是不是真的有圣痕,一看便知。”
赤鸢轻声道:
“嗯,时辰差不多到了。”
“我们走吧,去镇安坊。”
女孩驾驭着卷轴,漂浮在众人的脑袋上,眨着湛蓝的眼睛,露出纯真的笑容:
“好耶,仙人带小玄去逛青楼啦。”
少女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于袖中倾滑出几枚铜钱,扣于指尖按在桌面之上,她望着远方,眼眸前垂下的发丝随风摇曳,使得其内的瞳色于光影的交错下归于渐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