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那张同样具备异国风情的姣好面容透着一份和酒吧氛围并不相衬的沉静与肃然,她的脑后悬浮着一道精致的金属半环,却是拜月公司仅推出过十组序列号的【黄金之梦】,一道能用于链接脑电波进入朝仙空间的昂贵仪器。
哪怕外人无法窥见环内刻着的序列一,也能深知对方的背景并不好招惹。
少女自臂膀处出现了机械的痕迹,随后便是一道通体纯银色的拟真手臂,之上是随着时间流逝而随机播放的山海经纹身。
一道满载着鸡尾酒的玻璃杯正于那被纯银勾勒的纹理脉络清晰的手掌间悬浮摇曳。
这种花里胡哨的技术和搭载替换皮肤系统的精致义体,都彰显了对方有着让人不为之打扰的资本。
而另一方面,成熟风格的大姐姐配合着叛逆的禁欲系少女,这个组合便是放在美人遍地的小猫转转酒吧也是绝杀。
琪亚娜坐在吧台的一角,瞥了眼对方一身用理之律者权能打造的行头,乃至以假乱真的银色义手,叹息道:
“你这样不累吗?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取消了模拟电磁力的权能,任由玻璃杯垂落在手掌心发出脆响,她掀起唇瓣,抿了口鸡尾酒,轻声道:
“玛格丽特,龙舌兰少了点,口感还行。”
这位与故人分割出近乎十年阅历的灰发美人回味着口腔中清鲜的果香和龙舌兰酒混杂出的酸甜,笑容清爽,红润的唇瓣还沾染上了几粒细腻的盐霜。
她转眼瞥向对吧台前酒杯一动不动的少女,说道:
“这种程度的理解复现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姐姐。”
布洛妮娅加重了口吻,紧接着道:
“可爱的琪亚娜小姐。”
琪亚娜对变得很大号的布洛妮娅简直没有办法,她有些无语,却还是下意识和以前一样,伸出指尖抹去那人唇瓣上的盐霜,遂而一边用纸巾擦拭着手指,一边满不在乎的叹息说道:
“是是是,布洛妮娅大姐姐。”
“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布洛妮娅有些恍惚地回味着那人指尖划过嘴唇的触感,抿了抿唇瓣,又是摇曳着杯中的酒液,反问道:
“奇怪?难道琪亚娜你是坚定不移的异性恋?”
琪亚娜瞥了眼前方身姿极为淫靡,未着丝缕的舞女,以及舞池灯球之下几乎在不断磨蹭着对方义体的女孩们,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幽幽道:
“我觉得这和是不是异性恋没关系,而且这里真的很吵。”
布洛妮娅的手肘支撑在吧台的表侧,她的脸蛋半靠在掌心,姿势慵懒撩人,轻声道:
“嗯哼。”
“那给你来一副目前尖端的降噪耳机?我前不久才看了小汐给的科技资料库,保准你除了我的话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琪亚娜并未多想,颔首应允。
但对于旁边默默切割着钻石冰块的智能酒保而言,两人的对话在小猫转转酒吧里完全可以定义为打情骂俏。
布洛妮娅划拉开空气,模拟出一片量子化的荧蓝数据流,假装将手掌伸了进去,就这样理解复现了一对耳机,她大方的将之递给琪亚娜,看着这位还颇为青涩的熟人乖顺的将耳机戴上,轻声道:
“来这里当然是为了线索,这个世界除却太虚门和作为执行部的【朝仙】之外,就是各大公司和宛若鬣狗般扎根在各个地域的地方帮派消息最为灵通,至于这个世界的政府,我想你也清楚是什么情况。”
琪亚娜将耳机戴上后确实没能再听见任何喧嚣的声响,唯独那人的低语环绕耳廓深处,如柔软的棉花般蹭着钻进了心神,让她有些不习惯。
但少女扶了扶棒球帽,回应道:
“是摆设。”
“但根据你之前所说的信息来看,除却班长掌握的势力之外,其余的东西也一样都是摆设,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让小汐用权限来查?反正我们现在的一切的动作说不定都在对方眼中一览无余,还不如直接这样查,还更快更准。”
“而且,一个全世界人类都被那个人脑控的时代,有人有胆子对冕下生出不敬都不现实,何况出卖相关信息?”
“哪怕是迂回着问,我也觉得不太靠谱,人家指不定转首就把我们匿名举报了,这样小汐给的身份证也就废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的身份信息依旧无法绕过苍玄之书所执掌的【天眼】系统,真被曝光的区别也仅在于浮于暗面的事情被打翻至了表侧,究其本质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布洛妮娅瞥了眼舞池的近况,睫绒低垂,淡淡说道:
“琪亚娜,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全人类的基因被改造,全人类的意识都处于潜在脑控,这并没有错,可那个人之所以这样做的动机一直都很单纯而纯粹。”
“一是为了让小苏醒来时能吞吃到足够的妖魔尸骸,得以巩固另一道升维道路,最终解决外壳的寿命问题。”
“二是为了让小苏醒来时看见的世界依旧【正常】而【美好】。”
“归根结底,脑控与基因的生死阀门都是为了方便和效率,只要能满足每年定期的崩坏养殖指标,她完全就不会去管这个世界的人类对自己的看法,因为哪怕再有怨气,也没人能真正反抗她,不是吗?”
“如果那位冕下真有哪怕一点兴致在乎这个世界的秩序,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恐怕就是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共同创建美好社会的样子了。”
“可既然没有,那在小苏真正意义上醒来之前,所谓的脑控在除却制定的一些指标外,就如同虚设。”
琪亚娜端起吧台上的长岛冰茶,望着其内在霓虹下闪烁着的弧光,以及摇曳杯身时,老冰撞在玻璃上的清脆冷意与波澜起伏,轻声道:
“问题就在于,那些指标对于班长来说,是不是一道可以随意编写的程序,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没有道理不进行一些格外的预防手段,哪怕用不在乎和傲慢来形容也着实过于勉强了。”
话虽如此,可如今这个世界的构成和病态的畸形模式,本身就已然是想象之外的事物。
即使那个人会由于傲慢这种缘由对此忽略也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