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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那位冕下位于朝仙城的身侧之地的寝宫——太虚山。

还是自此处研发并制造完毕的山海序列最初原型——【龙庭】,都证明着这里的独一无二。

而当名为【龙庭】的方舟战舰游荡在太空之外,恍若一枚人造的星辰,在几百年来都不朽不灭,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天网枢纽后,便肩负起了检测着世间绝大部分的数据,以及作为羽渡尘和【同道人】载体的任务。

可即便运算量很是繁重,太虚洲也依旧是它所监察最为苛刻的区域,【同道人】在检测这片区域时,增幅会被提升至原初圣痕能力者的程度,继而轻而易举的逾越权能想方设法的遮蔽,忽略律者自身控制崩坏能微粒远离的习惯,检索出任何律者的存在。

所以,即便是拥有掌控时轴与电磁力权能的佐藤由乃在口胡的时候也从未有过主动投身于这片区域的念想。

可以直白的说,太虚洲是几位自【异闻带】现象回溯而出的律者们都不愿接近的禁忌区域。

哪怕这里也存在着为苏暮汐塑造的一尊奇观,能直接链接至【拜月宫】,但谁都清楚,这些所谓的传送点本质上都并非这位殿下彻底把握的权柄。

只要那位冕下愿意,几人随时有可能被封锁在【拜月宫】之间,再也无法用原来的手段轻而易举的在世界各地到处逃窜,原地沦为囚徒。

现在她们都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状态,就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可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大声密谋,但依旧不得不去赌一赌当今冕下的傲慢程度,毕竟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若不选择这样行事,甚至不存在立足之地,只能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可直接去太虚洲,甚至是朝仙城,便无异于直接跳脸,告知对方自己的存在,逼迫着那位冕下认真起来,在毫无胜算的前提下,拉开大战的序幕。

所以对于布洛妮娅等人,来到这处地界自然是禁忌当中的禁忌。

而此刻,朝仙城之外的太虚山依旧处于一片死寂,这座九百年前山脚还堆积着诸多集市与村落的地域,自当今殿下被禁足不久后,便再也不复曾经热闹非凡的画卷。

在那个时期之后,【朝仙】辛辛苦苦塑造维系了两百年之久的诸多规矩与熏陶出的文化精神也在朝夕间崩塌破碎。

对于自然死亡的那位仙人首徒,以及她的伴侣李师师,这两位【朝仙】的创始人而言,无缘窥见这样的未来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岁月悠悠,云海漫漫。

云崖海的潺潺之音在近千年来,依旧与彼时别无不同。

可自极高的山峰之间细细望去,便能窥见那片涌出天河般的根源早便干涸,只是一枚满载着汪/洋的世界泡代替了原本的主脉,继续维系着与九百年前一致的环境。

除此之外也能明显看出,无论是这里原来的建筑物,还是放眼太虚山的整体,都处于忽略了外界科技高速发展,岁月变迁的状态。

拂云观。

一位雪发黑瞳的少年坐在长廊边缘,他面对着历经了草木枯荣的庭院,那张于时光中不朽的容颜上,是一如既往沉静的神情,红润的唇边似还留着一缕笑意,可一双宛若黑水银的眼眸则透着虚无的味道,只能空落落的倒映出前方的景色。

这是一尊精致的人像,又像是活着的尸骸,是那样神圣而空寂,仿佛存在于此的海市蜃楼。

那位本该坐于宫殿,落于王座之上的冕下,则与之一同落座在旁,就这样互相陷入沉默的无言。

女人的眼眸玫红,雪发如瀑,她的神情往往是漫不经心的漠然,垂眸抬眼间都留存着睥睨的孤绝与冷寂,约莫二十左右的姿容出落的风华绝代,可那熔炼着岁月沉重和唯我独尊的气场,叫人为之战栗,与惑人的外貌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的身体年龄经历了复数的基因融合改造后有所变化,彻底褪尽了曾经需要用气质来中和的青涩与稚然,蛊惑诱人的身段在以鎏金为丝线编织出龙纹的漆黑华衣间起伏有致,兴许是度过了浅尝辄止的发育期,丰盈部分与纤细腰肢的反衬愈发鲜明。

这位冕下的目光从未望向庭院,她仅是沉默而温柔的注视着旁人,耐心得不像是那个改造全人类基因,心灵殖民整个文明的疯子,好似一位心意永恒不变的爱人,虔诚又纯然。

符华伸出手掌,抚平了少年被风吹乱的额发,他的神情不变,唯有身体本能的呼吸,才能证明着这具躯壳还留存着生命。

自一年半之前【异闻带】开始交叠于世后,曾与之一同拔除过一次类似现象的她便知晓一切的根源来自何方。

除却作为升维生命的苏青安之外,能让世界陷入这般光怪陆离的人并不存在。

但女人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会沦为何等模样,更不在乎其余的人类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她只在乎这件事情背后的潜在理由正威胁着自己唯一所在乎所爱之人的性命。

【异闻带】现象出现的本质意味着个人记录的逸散。

而个人记录之所以会逸散至此,甚至化为了一种常态的现象,只能说明本该随着时间流逝不断修复的末那识反而陷入了比原先更为虚弱的状态。

所以才会让被【圣痕】容纳的所有记录都开始了陷入了无序的溃散,变相导致了【异闻带】现象的不断累加。

可苏青安之所以能以人类之身,保留着自我,存活于世,本质上都是由于两种升维道路的互相纠缠与平衡。

按照两人最初的考量,时间若过得太久,可能会发生随着岁月恢复大半的末那识将行星级本质彻底压倒,破坏平衡的危险状态。

所以判断中间会将之唤醒,提前吞吃一定量的妖魔尸骸,继续维系住原本的平衡。

但现在的情形却出于未知的缘由得以逆转,末那识的趋于残破,迟早会使得内核里的另一种升维道路进行反噬。

可偏偏这与能喂食妖魔尸骸就能解决的问题不同,在对方意识昏迷的前提下,她对末那识的不断虚弱很难想到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

哪怕为此进入了一次末那识,也只是窥见了对方进入了恍若空壳的奇妙状态,除却知晓了对方灵魂的根源像是被抽空了大半一般,依旧找不到任何得出解法的契机。

符华拥有着对方的所有记忆,所以她大约能猜到很多常人无法设想的多种可能,但可能终究只是可能,完全无法让之安心。

而按照着如今的逸散速率,哪怕行星级本质会忽略逻辑的强制处于安分的状态,末那识的溃散也等于死亡的到来。

十年。

这是科研部采集数据得出的判断。

而苏青安的这具躯壳保留下来的寿命却比这更多,故而这位冕下并未让之继续沉睡在休眠仓当中,只是无视了世间的纷扰,就这样陪伴着这具空壳,看着岁月缓缓轮转。

她注视着那人的眼眸,口吻淡淡的轻声说道:

“没有你的世界很无聊。”

“如果别无转机,我会让你吃完那些积累的妖魔尸骸,以那种方式继续活下去,到时候我会施行那个计划,一起陪着你在树与海之间流浪。”

如果不能以拥有知性的人类之姿活下去,那就一起成为无序而混沌的怪物即可。

只要能在一起,落得什么样的姿态都没有关系。

至于本征世界是否会由此崩碎,附近的叶子世界会不会被波及,从来便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符华可以去爱着自己所爱之人所爱之物。

为此,去将世界变成什么和平美满的模样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