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我只有它们了,我只要它们就可以了。”
西琳眸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抚摸着身下正在渐渐寒冷的柔软,紧攥着那坚硬到割破了掌心的鳞甲,浑然不知苦楚,任由鲜血淋漓落下,执拗的在无望的漆黑与轰然的喧嚣当中,哀嚎着请求。
可哪怕等到外界的兽吼都如白日里隐去的星辰,远离至彻底熄灭,这份脆弱而卑微的请求都无人能够听闻,更没有任何回应。
她蜷缩着身躯,抱住脑袋,像是想要竭力的从这般境遇里抽离而出,可失去唯一能紧攥之物的绝望,却将心灵的船舟彻底打翻,落入了无涯的苦海,视网膜间晕开点点漆墨,将之缓缓吞噬。
西琳沉默着停止了哭泣,似泪水都流至干涸。
她嗅到了血盛开的味道,枪火里有玫瑰凋零,红泥如雨纷纷落下,冰凉的气流从外界涌入胸腔,泛滥出更刺骨的痛楚,那些崩坏兽尸骸里的崩坏能正被这具年幼的身躯缓缓汲取,酝酿着一场海啸。
当所有的期待抽离而去,当一切的情绪沉如寒冰。
这位年幼的第二律者,便收获了名为绝望的果实。
至此,再也无法抑制的悲伤与仇恨似在骨髓里发痛发痒,蒙尘的记忆也随之逐步破壳,盛开出了凄艳的花儿。
……
“西琳,妈妈把小熊缝好啦,别哭了好不好?”
“……嗯,谢谢妈妈。”
“你看,破掉的玻璃珠成为小熊新的眼睛了嗷,很可爱吧。”
“嗯,很可爱!”
……
“我们以后会住进大房子的,到时候妈妈重新去工作,努力给你买糖和巧克力吃。”
“到时候我就能去上学了吗?”
“是啊,一定可以的。”
“好唉!”
……
“听说了吗?莱瓦娜那个疯女人一把大火把那个酒鬼和他的狐朋狗友都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那她自己呢?也在里面烧死了?”
“那栋屋子被提前封的一个缝隙都没,消防队来的时候也费了好大的劲才撬开的门户,死肯定死了,但到底是被烧死的,还是被那些人临死前杀掉的,就不太清楚了。”
“……我记得,那家里还有个孩子。”
“可不是吗?我猜她这样干和她女儿有关系,毕竟那些人不死,邮局永远也不会送掉那些被扣下来的邮件。”
“……唉。”
……
那天夜里,西琳没有遵守约定。
她抱着那只破旧的玩具熊,望着那栋烧至仅存残骸的房屋,瞳底里倒映着逝去良久的火星,神情怔松。
旁人的言语似冷刀入喉,残酷的真相如冰锥钻心。
妈妈,不见了……
妈妈,死掉了……
可怎么会呢?她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女孩倏地站在冷风里屹立了良久,失魂落魄的在愈发浓重的夜色间,走至了一处空旷荒芜的坟茔。
她找了很久,来到了一道简约至惨淡的墓碑之前,四周没有簇拥白花,里面埋藏的尸骸也只是一捧余灰。
——Lewanna。
这里除了妈妈的名字,没有妈妈的任何痕迹。
可死亡就是这样,死掉了就会什么也没有了。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那样温柔的人会这样死去呢?
女孩把破旧的小熊放在了墓碑旁边,她轻声说道:
“妈妈,我不要小熊了。”
“你回来好不好?”
念念不忘,没有回响。
西琳低垂的眼眸空洞,似萃取着憎恶的火,将泪水都蒸发的一干二净,有天地之炁随之呼啸出风暴,肆虐着交织成破碎的空间层。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沉溺在逐步崩溃的精神世界里,在被崩坏意志掀起的负面情绪里积累着足够扭曲自我的果实。
下一息。
空之律者的权能遵从着这份逃避自我的意志,将她带离了那座小镇。
唯有那只孤零零的小熊依靠在墓碑旁,玻璃珠制作的眼球折射着凄清的月光,在纹理间开出了花儿,似代替着寓意着月亮的名字,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