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有史记之,曰:时戊寅年白藏霜序之既,国之东海有妖邪兴风作浪,护国神君施大法术,唤奇山镇之。其山高万万仞、宽及千里,名唤不周,可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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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朕将这大炎万里江山都交托于你,莫要辜负为父之望。”
三甲子前,他从父亲手中接下了这国之重担,以身饲国,以报大炎生他养他之大恩。
“阿玺……这大炎,便拜托你了……”
百载前,他从二叔手中接下监国之重任,以无数先祖之恩法、血训教导兄弟,盼其成龙,繁民荣国。
“大兄……我……舍不得你……若有来生……可否……仍为兄弟……”
“大兄……弟,还想……再听一次……”
如今,血亲也将与他辞别。
擦去兄弟面上的泪痕,为他整理好衣物,如曾经那般,轻声哼着哄他入睡的童谣。
“凤林关里水东流,白草黄榆六十秋。一路走好,阿都……”
有史记之,曰:著雍执徐(戊辰)之年,真龙崩于长乐宫,谥“炎康”。一月后,太子寅登基,年号“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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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
指尖抚过画卷,万里江山映入眼帘。
记忆中的那抹青衣愈发明晰。然,纵使思念成疾,重逢之日仍遥遥无期。
“又有一故友已离我而去……白家的丫头……”
真龙远远望着那垂垂老矣的佩洛守在亡妻灵前,看着他们满堂儿女为母守孝。
他坐于池边,望着水中倒影,心有所感:
“人身不过百年……若可得一人心,至白首而不相离……若幼时无所离失,老来可享满堂之福……若食可饱腹而体无病灾……便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我之身……已无诞生后裔之能……这方国土,这生于长于炎土的万万百姓……是我之同胞,亦是我之后裔。”
“凡是炎人,皆可受我护……若遇天灾之害,只需唤吾名号,或焚香一支,或以天而拜,颂上祈愿,多则数日,短则半辰,吾便报其所愿。”
有史记之,曰:永昌三年,炎国十二道、百二十州、郡皆立庙宇,供奉护国神君之灵。凡处于炎国疆土之炎人若遇灾遇难,皆可焚香祈愿、行礼颂歌,拜请护国神君,便可受遇山开路、遇水搭桥、行云布雨、驱兽逐害之利。
有童谣颂之,唱曰:
“天有九重仙,地有九幽鬼。沃沃千方土,万里皆唤炎。
不周镇海域,邪祟避骄阳。红尘生百姓,神君佑其生。
”
回三十六 论白昼为何是神
“楚地荆云人氏姚来昌!拜请神君,救我族人!”
“来昌哥,这么做真的有用吗!神君……真的会听到吗!”
沃尔珀少女清秀的面容上还存着一分尚未散去的恐惧,在今天之前,她都未曾出过村庄。虽然村中父老都常拜神君祈愿,但却从未得到过应验……
“当然会了!福妹。你们之前向神君求得都是生子、走运之事,这些并不归神君管,自然不会有回应。但这一次,我们求的是安生,是要活下去,是要为死去的家人族人报仇。神君一定能听到的!”
鲁珀男子面上的坚定以及自信的话语让少女感到了些许安心。
“嗯,我相信你,来昌哥!”
男子是村中少有的上过学堂去过城里的人,还考了个秀才,在少女眼中有学问的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好,我们再拜一次,福妹,一定要有诚心,只要有诚心,神君就一定会听到我们的祈愿的。”
嘴上说的无比自信,但男子心底却同样存着忧愁。
大炎万万里,每天都有无数人向神君祈愿,在这偏远之地……他们两个人……如山岳之上的蝼蚁……他们那渺小的声音……真的能从无数人中传入神君耳中吗?
“不,一定会的。一定!”
他偏过头,远远眺望着他们逃出来方向。
那里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
为了族人,为了后人,为了他们自己,他必须要让神君听到他们的声音。
“楚地荆云人氏!姚来昌!拜请神君!有妖魔从南而入,掠我族人,毁我故土!姚来昌在此拜请神君斩杀妖魔!救我族人!”
他恭恭敬敬燃上三炷香,向那树下泥塑三拜九叩,将自己全部的希望燃起,行了他所学所会的、此生最大最重的礼。
“来昌哥……”
少女的声音颤抖起来,他能听到她的害怕。
“不要怕,福妹。这里是神君像前,是大炎之土,那些妖魔……它们不敢放肆。”
看着袭来的那股黑风,看着那在黑风中失去生机的无数植木。
他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