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令者，斩！”栾倩瞳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寒意。

“是！”泪水从小薰的眼眶中滚出，他委屈地瘪起嘴，抱着宝葫芦，朝后退去。其他的泣血骑追随着他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操纵血麒麟跳过将远征军和仙盟分开的界河，朝着仙盟大军的阵势中退去。

第550章 隋枫之心（三）

“啊——”她捂着断臂之处，疼得失声惨叫。

“真是让人失望啊。”隋枫冷笑着收回双剑，“我曾经多么看好你。我以为你新创的剑法能够点亮整个世界。你的剑法，就好像你的人一样，永远令人失望。”

“小枫爷，”月锦筱浑身痉挛地望着隋枫，“我新创的剑法，是基于你的西岭秋枫诀和星迷白玉京。它实际上是你的剑法。”

“我的剑法……”在这一瞬间，隋枫忽然听到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那是他的心跳声。多久了？自从受到将南辰等人的袭击，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那种脆弱却充满韵律的声音，灵妙犹如生命本身。隋枫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月锦筱，口干舌燥，呼吸急促，他的灵魂躁动不安，无处安放，犹如少年。

“小枫爷，在这个已经没有天道的世界，我总是不停地告诫远征军的同僚，我们还有希望。希望，就是我们的信仰。”月锦筱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依靠这唇间的疼痛振奋起最后的精神，“但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的信仰只有一个。小枫爷，我的信仰，只有你，我的才华，我的灵感，我的激情，都来自你。所以，你嘲笑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月锦筱……”隋枫望着被鲜血浸透的月锦筱，感到那令人烦躁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一点点苏醒。他本该无比完美的存在开始出现了裂纹。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悲哀落魄的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充满虚幻的热爱和渴望。他已经因绝望而安稳的灵魂再次开始悸动。

“让我告诉你另一个故事。”隋枫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我那可爱的小师妹，根本没有死。经过九年的自我折磨，我终于得到了她存活的消息。我虽然怪师父，但是我却更想要见到她。因为，她毕竟是我一生所爱。我所有激情、灵感和才华的源头。我愿意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

“不要再说了！”洪灵舞浑身酸软地跪倒在地，捂着脸哭着说。

“小枫爷……”望着隋枫狞笑的脸，月锦筱的心沉入了冰海。她知道，悲剧就要到来。但是，什么样的悲剧会让隋枫变成现在的这个恶魔。

“费尽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了她。”隋枫笑着望向哭泣的洪灵舞，“她居然活得很开心，在济海舰队做着大司库，大秤分金，大碗吃肉。想想我这九年，因为害死她的自责，天天都活在自杀和送死的边缘。每一天我都在计算着在世上存活的时间。而她，却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不是故意的……”月锦筱失声说。

“嗤……”一旁的将少主捂住嘴，轻轻嗤笑了一声。他随即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用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不必自责，少主。”隋枫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当时和锦筱你想得一样。这不怪她，这都是洪熙绝的错。是他对我使了绝情计。但是，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隋枫看着洪灵舞感慨万千地叹息着。

“不……不可能！灵舞！你！”月锦筱依稀猜到什么，但是她绝对不愿意相信。

“没错，没错，你猜的没错。”隋枫叹息一声，轻轻点点头，“就是她策划的绝情计。原来她对我的崇拜，对我的深情，都是她做出来的一场戏。一场让我情根深陷的苦肉计。她要用自己的死来激发我的自责，让我成为洪熙绝希望成为的玩偶。”

“什么……”月锦筱失神地望着洪灵舞，不敢相信这个当年只有九岁的少女竟然有如此狠辣的心计。

“更让我吃惊的是，当年的她不止对我毫无感情，她在我来到师门第一天起，就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夺走了她本该拥有的父爱。”隋枫双手一摊，叹了口气，“原来，我的才华成了我的诅咒，师父对我太重视，注定了我一生的悲剧。”

第551章 隋枫之心（四）

“小枫爷……”月锦筱痛惜地望着隋枫，为他的经历而心痛如绞，“你……”

“我一生的爱人，对我恨之入骨。”隋枫感慨地仰起头来，“我所有的剑法，所有的才华最后都成了笑话。这就是我隋枫的一生。我本该醉死在雁岚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不过，感谢我的少主大人不远万里来到雁岚大陆，特意要杀死我。”

“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小枫爷大人大量，饶过小的。”将南辰吓得脸色苍白，咚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看到昔日玉京的少主如此卑躬屈膝。旁观的泣血骑和小薰都感到震惊不已。现在的隋枫，已经这么可怕了吗？

“从他们的绝杀中我涅槃而生，成了现在的我。”隋枫冷然说，“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让每一个对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

“说得好，隋枫，让每一个对不起我们的人付出代价。雁岚从来不配拥有你。你的绝艳惊才只有在仙庭才能发扬光大。从今天起，加入仙盟吧。什么天下兴亡，拯救世界，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为自己而战。”栾倩瞳隔着界河，用她独特的清亮嗓音大声说。

“只为自己而战。哼，没错。这就是现在的我。”隋枫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小枫爷……”月锦筱在地上挣扎着蠕动身体，终于支起了上半身。

“嗯？”隋枫望向她。

“刚才你有足够的机会杀死洪师兄，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废话？”月锦筱怔怔地望着隋枫，她的目光清澈，犹如夏日雪山的融水。

“……”隋枫深深望着她美丽的眼眸，酸涩地张开嘴，“是啊，为什么？”

“你在向我诉苦，不是吗？”泪水从月锦筱的眼中滚落，折射着战场上的火光，美如流星。

“诉苦？”隋枫勉强笑了笑，“我还没有可悲到向你……”

“你连自己的恩师都要杀掉，你已经可悲到家了！”月锦筱跪坐在地上，试图站起身，“不，可悲早就不足以形容你，你需要很努力去争取，才能成为一个可悲的人。”

“嗯？”隋枫脸色僵硬。

“去吧，去杀了洪师兄，杀了洪灵舞，杀了对不起你的所有人。”月锦筱摊开左手，泪水淌满她雪白的面颊，“我其实也对不起你，连我也杀掉吧。”

“别测试我的耐心，我会考虑你的要求。”隋枫冷厉地望着她。

“然后呢？”月锦筱深深地望着他。

“然后？”隋枫茫然。

“然后你该做些什么？”月锦筱咬住嘴唇，“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隋枫，别听她的话。”栾倩瞳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你还有我，你还有整个仙盟做你的同伴。你还有你的才华！”

“我的才华？”隋枫转头望向河对岸的栾倩瞳。

“没错！在你失去一切，乃至失去生命的时刻，有一种力量在你心里觉醒。那是什么力量，你还记得吗？”栾倩瞳双目炯炯有神。

“我好像记得……”隋枫茫然地闭上眼睛。

“你当然记得！那就是你天赋的力量，你的才华，你的剑道。就算失去一切，你还有一样东西能够让你有理由活下去，那就是你的才华。天生我材必有用，你的才华就是你存在的意义。”栾倩瞳朗声说。

“小枫爷，才华从来不是你憧憬的东西。”月锦筱大声说，“才华更不是存活的理由。让你存活下去的，是你永远不会放弃的东西。就算在最黑暗的时刻，你都不会放弃的。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