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于苏启和符华来说，这一点点时间已经够了。

“符华！”

几乎就在苏启大喊提醒的同时，符华早已蓄好力的一剑瞬间斩落。

太虚剑域！

缠绕着扭曲空间的太虚之剑劈下，一抹漆黑无光的剑痕陡然绽放。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以水晶之树为中心向外扩散，将树下的高台、地面、走道、众多奥托，乃至他们背后的一排排维生舱尽数笼罩，恰好停在墙面之前。

紧接着，波动笼罩范围内的半球形空间，以及空间之内的所有事物，乃至每一个空气分子尽皆凝固。随后掠过中心一点，第一道白线似的剑痕一闪即逝，将内部空间斜斩成两半，形成从外面看上去微微有些错位的空间切面。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十道、第一百道……刹那之间，凝固空间之内的一切都被无数道空间裂隙均匀旋切，分割为成千上万份。

约一息过后，所有剑痕同时消失，裂隙尽数弥合，被凝固的空间再次解放，时间随之流转，但内部的所有物质除了地面之外，都变成了千万枚切面平滑，边缘角度锋锐的细碎块状物。

而在剑域范围之外的苏启等人看来，便是阶梯、高台、水晶之树、环形走道、维生舱、当然还有那些亮瞎人眼的果体奥托……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由无数小小的积木拼接而成，然后突然抽掉最关键的一块，便尽数崩溃，垮塌，然后砰砰砰砰、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

眨眼间，因为三百人份……确切的说是三百零二人份的成年男性躯体被绞碎，整个地面一下子被四溢流淌的血肉混合物染红，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

苏启看了一眼身旁明眸圆瞪，小口微张，明显被奥托的当场去世惊了一下的德丽莎，好心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德丽莎，很高兴吧，你爷爷终于变得更爱一点了。”

后者回过神，虽然小脸微微有些发白，但好歹也是上过战场多次的老练女武神，很快就平复心情，给了苏启一枚大大的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爷爷变可爱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前方肉末涂墙，血流成河的猎奇场景，没好气道：“明明是变得更可怕了好不好。”

“不，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外貌，而是名字……从奥托变成了奥托酱，可爱度不是明显提升了一个等级吗？”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又要胡扯！”

“但你不是一直都吐糟的很开心吗？说实话，我觉得你很有天赋，跟我一起说相声如何？我连组合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德启社怎么样？”

“我才不开心啊！”

德丽莎狠狠瞪了苏启一眼，随即意外的没有再纠缠下去，只是轻叹口气，强迫自己看着前方的血腥场面，脸色复杂道：“爷爷……就这样死了吗？”

符华平复了一下动荡的气血，执剑扫视前方的血肉残骸，感受着将自己包围的血腥气，微微皱眉道：“如果这其中有他的真身，或者所有身体都在这里的话，或许是的。”

“然而很遗憾，你们所消灭的，不过是我所有分身数量的一个零头而已。”

奥托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对面一处墙面突然分开，露出一个三维投影仪镜头。下一刻，一道巨大的显示屏被投影到原高台位置，其内所显示的正是奥托坐在某个战舰指挥室中，对镜头讥讽微笑的画面。

苏启抬头看向画面中的奥托，一声轻叹，“唉，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像奥托主教这么能苟命的祸害，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退场。”

看奥托先前的态度，他的确不认为这个出名的老阴比会轻易被杀，所以心里倒也没有多少惊讶。

而听到苏启的讽刺，一旁的符华脸色却是颇有些微妙，但她是个老实人，所以只是默默承受，并没有抗议。

倒是苏启立刻反应过来，又补上了一句，“抱歉，符华，我不是在说你，而是特指某些丧心病狂的带恶人。”

“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么？”

奥托冷笑着说罢，三人脚下本来一片漆黑的地板突然亮起稍显暗淡的红光。

苏启下意识低头看去，视线透过类似钢化玻璃材质的透明地板，隐约可见原来的高台正下方还有一处差不多客厅大小的正方体空间。

空间内被各种纠缠的缆线填满，中央处凸起一座平台，平台上放置着一个直径三尺左右的小圆球，漆黑的表面上布满电路板似的血色纹路，地下的红光就是从那些纹路中透射出来的。

“崩坏湮灭弹，天命圣741研究所开发出的最强武器之一，使用崩坏与核能混合能量，虽然在攻击范围上比不上崩坏裂变弹，但在强度上却远远超出……看到下面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了么？只要将它引爆，恰好能在一毫秒之内将整座浮空岛从世界上抹除。”

奥托说着，俯视苏启，“它的基本原理跟之前攻击你的莱瓦汀巨炮相似，你能撑过之前那一次炮击让我很惊讶，但是这一次，面对范围扩大千百倍，强度更在莱瓦汀之上的攻击，你还能留下小命么？”

即便知道自己脚下踩着这么一个要人命的玩意儿，苏启依旧平静道：“所以说这个地方只是诱饵？”

“当然。”

奥托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悠然道：“你以为我是电影里的平庸反派，会把最重要的弱点放在天命总部地下这种既显眼又理所当然的地方么？这里之所以叫‘尼伯龙根’，可不是用来埋葬我自己的。不过虽然做了这么一手准备，但我一直不认为有什么大敌需要我以天命总部的主岛为代价来铲除，直到现在，你证明了自己的威胁。”

“所以你之前中羽渡尘的招也是故意的？”

“呵，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余兴节目。我想观赏一下敌人先获得希望，又陷入绝望的精彩表情，可惜你又一次让我失望了。当然，如果你连那种反应也做不到，或许这座浮空岛还能剩下一点，减少我们的重建时间。”

“或许这次我依旧会让你失望呢？”

“没用的。”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语气从容而笃定道：“连续战斗至今，你的底牌差不多已经暴露殆尽，否则现在的你也不会这么狼狈。你那类似念力的力量接近枯竭，这从你的行动前后对比就能推测出来，至于那疑似无坚不催的斩击……湮灭弹一受到攻击就会提前引爆，同时就算你们能轻松突破墙壁，逃出这座岛也需要时间，而那不短的时间足够爆炸将你们的身体吞噬殆尽。

“所以综上所述，除非你还有类似空间转移的能力，还要在我引爆炸弹之前逃离，否则不论你们如何挣扎，只要我这边一按下按钮，都无法避免死亡的命运。”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按呢？”

苏启针锋相对道：“如你所言，只要你那边一引爆炸弹，我们三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会灰飞烟灭吧？但你却偏偏主动过来给我们解说，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还是说因为某种原因，你暂时不想那么做……是想欣赏我们绝望丑态的恶趣味，还是在意德丽莎呢？”

在意德丽莎么……

奥托扫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德丽莎和浮华，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错了，我所在意的，是你。”

他眼睛微眯，深邃的眼神凝视着苏启，“你身上有太多的异常，而且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过有恃无恐。我一直都在对你的所有言行、眼神、乃至微表情进行分析，认为你并不是在单纯的伪装。我的直觉也隐约告诉我，或许直接杀掉你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情况更加恶化。”

“所以你又不打算杀我了？”

“所以我会给你挣扎的机会。”

“你想利用主场优势从我身上获取更多情报，确定自己一定不会翻车？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无谋的人，却鲁莽到孤身一人到天命总部妄图控制我……关于这个异常我曾经猜测过，或许因为你和我是相似的存在，即便身死也能通过某种方式复活，所以才能无所顾忌的做出这种事。因为即便身死也能得到情报，提升下一次行动的成功率，而这也能成为你为何身陷绝境，却丝毫不惧的理由……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