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屑消散的那一刻,狠狠的砍进了暗灵那,发出刺耳嘲笑的头盔中。
间歇二十八 圈套
学校的地下藏有一个花园,这里是园艺部的遗产,一年四季,都有花卉在这里绽放。
桐敷沙子凝视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又好像在凝视着一场绚丽的死亡。
黑色的眼仁中第一次露出了红色的瞳孔,她呆呆的就这么看着、看着、看着。
直到凋谢的花瓣,散落到了地上,她才有些伤感的,抚摸着光秃秃的花蕾。
瞳孔中的红色,也慢慢的暗淡了下去。
“不管看多少次,死亡仍然让人感觉这么的残忍,尤其在知道死亡并不平等之后,更显得那么的可怕。你迎接了死亡的造访,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你,本来可以不用‘消失’的,但谁又知道,另一个世界适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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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可思议,很不合常理,很不能理解,很不敢想象。
很不愿……相信。
由理跪坐在地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嘶吼而出。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前一秒她还在惊叹那绚丽的刀光,下一秒,就诀别了自己的同伴。
多长时间了,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同伴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啊,不久之前他们的主唱不刚刚消失了吗?可她是了却了遗憾,欣然踏上了转世的道路;而不是像眼前这样,在利刃之下消散,化为了漫天光屑,就仿佛,他存在过的痕迹,都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一样。
死后世界的人们会复活,可遗体都没有了,他还怎么复活?
连灰烬都希望他还能复活,但暗灵那刺耳的嘲笑,击破了她的妄想,她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手上第一次沾染了不该有的杀孽。
却出奇的,仅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心火沸腾着,仍然那么纯粹,告诉着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准备肩负起这失手一刀的后果。
明明是在燃烧着的东西,心火却不会带来任何激动的情绪,只因为看得太透彻,透彻到,她知道这一丝悲伤,也仅仅是因为背离了太阳骑士的誓约,对自己没能停住刀锋,对自己没强到能随时停下刀锋,而升起的些微自责。
对消逝的人非常冷漠的结论,和火焰一点都不搭的冷漠结论。
甚至这冷漠的结论都只是一闪而逝,现在她满脑袋转着的,是怎么样肩负起失手的后果。
毕竟她能冷漠的对待这些,跟那位参谋有着深厚情谊的人,绝不可能会这么冷漠。
很高明的圈套,在她踏进去那一刻起,灰烬和死后世界的土著之间,已经升起了一座拆不掉的隔阂。
她走到了由理面前,将打刀插到了地上,盘腿坐了下来,庄重的,直视着她那双青色的眸子。
“短短的十分钟?现在看来,人类连一眨眼的时间都等不起啊。”
神明又在编写剧目了,这次的剧目里,身为团长的由理,从头到尾都是死亡的见证者,她都没来得及升起一丝绝望的情绪,事态已经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简直就是她死前悲剧的翻版,下定决心要守护的东西,又一次在自己面前破碎。
但至少她这一次,还能找到那个虚无缥缈的神之外,另一个可以为之愤恨的目标。
涣散的瞳孔恢复了焦距,对上了那双没有打开魔眼的,黑色眼瞳。
“你这是在向我道歉吗?”
声音沙哑得,像是磨刀石和剑刃的摩擦声,眼角还挂着泪滴,可她的脸上,同样没有表情。
“不,我只是在通告,我要肩负一切后果的决心。”
“我要你以死谢罪,你也会执行吗?”
“你对我的态度是我要肩负的后果,以死谢罪,却不是我改变这个后果的手段。”
魔眼没有打开,可是黑瞳中跳动的火焰,是在清澈的、没有动摇的、剧烈的燃烧着。
演唱会的喧嚣,此时距离她们很远很远,哪怕耳机里接线员在向她汇报演唱会的情况时,那满耳的鼓点和弦,都像是和她们相隔着一个世界。
“跟你开玩笑的。”
由理首先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很平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正的挥刀者,不是她应该宣泄恨意的目标,但是啊……
“但是啊,如果你能说点安慰的话语,我会更好过一些吧。”
走开了几步,由理偏回了头,月光下,坚强少女的眼角,仍然在继续流着泪。
织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心中的伽蓝之洞里,多了点东西。
顺手擦掉了又溢出来的眼泪,由理打开了自己的耳麦。
接线员的汇报中,乐队已经快要唱完最后一曲了,他们对学生会的试探已经完全失败,幕后黑手送给了他们一个更令人惊喜的大礼包,让此次的作战完完全全的沦为了闹剧。
还好这次的作战名是“龙卷风作战”,在死后世界战线的惯例中,冠与这个名称的作战,都是为了圈走餐券而设立的,他们至少,还能在最后,以这种方式,为今晚的闹剧,划下休止符。
“让鼓风机转起来!”
“明白,让鼓风机转起来。”
起风了,屋顶的天窗全都敞开,喧嚣的世界和不太平静的世界连通了起来,雪白的餐券,争先恐后的乘着热风吹了出来,白得刺目,就像葬礼上的纸钱,把同时传来的人群的欢呼,都染成了奔丧的哀悼。
鼓风机旁,金发双马尾、三无的接线员,看着那堆尸鬼,默然无语。
三楼天台,被日向汇集起来的执行组成员,打趣着木刀少年藤卷,争抢着飘过来的餐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