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的禹禹独行，这么长时间不被理解的压抑，从没有这么畅快倾诉过自己的内心，他将自己的心扉敞开到这种程度连他都觉得很惊讶，他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尽管在座之人心中的光辉、或者说火焰燃烧的程度不尽相同，但至少，他们是他曾经期望的样子。

“或许我真的向‘湮灭光辉的黑暗’这个方向前进着，所以我很庆幸在此时成为了灰烬，我凝视深渊凝视得太久了，曾经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光辉的现实，简直让我绝望。不过现在，有一个拥抱光辉的机会在我面前，只希望……所谓的法兰，真的是值得我拥抱的光辉。”

缓缓的结束了自己的倾诉，他端起稍凉的红茶细细品了一口，如此自然的姿态，仿佛他已经完美的融入了这个办公室。

“嘁，说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一个自认为与众不同的熊孩子，寻找着自己的同类而不得，还把非同类不断干掉的故事嘛？”

“由、由理，你这个评论太片面了吧……”

“当然会片面了，因为我不爽的就是他这点。”

“呵，由理小姐，你这么说的话，不也将自己表现得像一个任性孩子么？”

“看我这身制服，我可是高中生，任性一点怎么了，你还能跟我计较？——况且，这里我说了不算，真正能给出评价的，也只有军团长了吧。”

由理才不会让他那么自然的融入来呢，信念冲突就是信念冲突，厌恶就是厌恶，她一开始明确表达了对槙岛的不认同，这种不认同在听完他的倾诉之后，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改变。

不过像她说的，她的评价没有意义，能决定他的下场的，只有军团长。

他从最初接到这起事件的报告时，已经有过考量了。

“真正的信念，是不会因他人的评价而动摇的，所以我不会做出评价，我只会代表法兰，对他的立场做出考察，现在你合格了，你将成为法兰的一员，而且，不容拒绝。”

“我没意见，如果你们真是‘光辉’的话。”

不出槙岛的所料，也不出由理的担忧，他果然“被”接纳成为法兰的一员；能“杀死”“不死”的灰烬的危险人物，那么也能够“杀死”“不死”的雾霭，他是一把双刃剑，能握在自己手里，便不需要将他毁灭。

当然，得给他打造一柄剑鞘。

“至于各位新人，你们成功通过试炼到达了法兰要塞，按照我们的制度，倘若你们愿意加入法兰，我们将会以小队的形式，接纳你们成为法兰军团的一员。”

“小队？”

“没错，你们的团队是由理你组建的，将由你出任队长的职务，继续带领他们归入我的麾下。”

“然后这个家伙出任副队长？”

“他只是参谋。”

“……我有着不得不加入的理由，但是我的同伴们，请尊重他们的选择。”

“当然——那么你们呢？愿意成为法兰的一员吗？”

一连串的事态其实已经把各个新人绕得云里雾里了，军宅眼镜胖子揉着肥肥的下巴艰难的思考着，木刀不良少女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实则一脸懵逼，衬衫温和青年左右打量着同伴拿不定主意，魁梧不良老大早下定了决心只等同伴的答复。

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由理身上，重重的点了点头。

“哈？你们干嘛看着我，跟军团长说去啊，混蛋们！”

“军团长，我们愿意加入法兰！”×4

“这样才对嘛，那么……实玖瑠，你怎么愣住了。”

“啊？啊！我也愿意加入法兰。”

“很好，我代表法兰军团，欢迎各位的加入。”

又一批灰烬加入了组织，又一批灰烬将踏上战场。

茶会重新开始，庆祝新人们的加入，军团长还在继续交代着什么，有些分神的朝比奈完全没有听进去。

从刚才开始，她心中的雾气就感受到了誓约者心火的剧烈波动。

久未相见的最初的两位同伴，她们出什么事情了吗？

【注1】摘自尼采《善与恶的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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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地狱的战场中，散落的尘埃

地狱和人间不过一指之隔，身处法兰要塞的由理等人，完全不知道，就在距离她们不是那么远的幽邃教堂城墙下，焰和织陷入了死亡的危机。

朝比奈的感觉没有错，她们的心火在剧烈鼓动着，鼓动着想要燃烧掉那些由悲剧制成的恶毒，阻止它们对自己意志的侵蚀。

灰烬与雾霭究竟有何不同？在这个由雾霭亲手改造的地狱之中，有两个狂笑之人将这些区别表现得淋漓尽致。

雾霭是扭曲的，扭曲的参照自然便是灰烬，灰烬面对悲剧之时，尤其是人为制造，将中毒者带入其中的悲剧之时，永远不可能产生“愉悦”这种情绪，但偏偏，有两个同样身处毒雾之中的人，硬是笑出了声，说她们不扭曲，怎么可能！

连盾子和罗德的部下，所谓的雾霭大兵，也同样是在地狱中煎熬的那一群人，看来，要真正够上雾霭的称号，至少要达到她们的程度才行，雾霭大兵和灰烬大兵，他们本质上的差距根本没有那么大，更多的，也许只是立场的不同。

病毒不分阵营的夺去一切活物的性命，惨叫中的大兵们相继开始崩溃，从意志到身体的崩溃，五芒星型的毒斑扩散到了他们的全身，失去生机的躯体皲裂垮塌，就像一个个在快进的录像带上，被岁月风沙侵蚀消散的石像，一个接一个崩溃成了恐怖的碎块。

惨叫声渐渐停歇，狂笑声仍然刺耳，和户愚吕战斗着的迪妮莎，聚集全部纯白的火焰，挥出了绝强的一击，与他拳头的对撞，掀起了强烈的余波。

余波带起的烈风，混着纯白的火焰，吹散了曾经的战场、如今的地狱之上飘荡着的毒雾。

毒雾笼罩下横尸遍野的场面露了出来，惨烈的景象让她默然无语，即便是户愚吕，也解除了战斗姿态，被重力捕捉，坠落向了身下的修罗场。

迪妮莎的身形骤然动了起来，纯白的火线划过第二道城墙，斩断了其中一个狂笑之人。

身首分离的盾子，原本精致漂亮的脸蛋上，也密布着恐怖的毒斑，然而那咧起的嘴角，直到人头落地，都一直挂在她的嘴上；她一定沉浸在灰烬雾霭大兵的绝望中，而不可自拔了吧。

火线继续蔓延，下一刻，出现在了亲手引爆炸弹的罗德面前，这次，大剑没能砍下去，只因为，这个笑着的少女，正抱着两具被病毒侵蚀得，几乎看不出人样的“尸体”。

是焰和织，她们到底没能在爆炸前干掉罗德，此时只能勉强拄着自己的武器，任由罪魁祸首，如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把玩摆弄着她们的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