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委托,还有完成的余地。
“晚?什么晚了?是指你承认袭击谏山分家,承认晚了吗?没错,是晚了,敢与谏山为敌的人,一个不留。”
用于完成委托的方式还不明朗,这一次谏山冥对织言语的反应,完全脱离了语境。她似乎还停留在上次和织交涉后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诡异。既逃避了死亡的事实,又放大了心中最深的欲望,莫名的指责话音刚落,恶灵立刻挥刀抢攻。
浓稠的污秽扑面而来,挥出的稚刀被连鞘的打刀轻易的架住,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织稍微伸伸手,就能将造成这一切的石头,从她胸口挖出来,但这绝对不是完成委托的方式,没有了这块叫不出名字的石头,“谏山冥”将彻底步入死亡。
手腕一抖,刀鞘一挑,经过战场磨炼的刀法,恰是返璞归真,奇巧的发力,简简单单便让恶灵的凶器脱了手。脱手的稚刀被一脚踢开,织顺势上前一步,刀锋从鞘中滑出一截,在恶灵有反应之前,正正的架到了她的脖颈之上。
“当然不是袭击谏山分家这种小事了,我所说的不晚,是指你即便死亡了,也还有救。”
刀锋还不足以威胁到恶灵,真正让她投鼠忌器停止行动的,是瞪视着她的金白魔瞳。
“死亡,谁死亡了?——我!?”
魔瞳的威胁,言语的冲击,被欲望支配的谏山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微弱的意识波动着,那些认出织以前,从胸口拔出稚刀以前,甚至从仿佛无底的黑暗中睁开眼以前,漫天蝴蝶飞舞的景象,终于从记忆中挖了出来。
“没错,谏山冥死了,但‘谏山冥’又还没有死,至少,你现在还站在我面前。”
记忆中被钉穿的双手双脚开始渗血,拔出稚刀的位置张开了大大的豁口,疼痛混合着记忆回荡在脑海,她无助的跪倒在了打刀之下,僵死的尸体中,血水不断的流下。
“我……我到底,怎么了……”
“要我说的话,大概是,换了个种族吧。”
间歇十五 命运的推进又回到了正轨
“要我说的话,大概是,换了个种族吧。”
似乎成功唤醒了谏山冥的意识,织再次一抖手腕,让滑出刀鞘的那一截刀锋,重新收回了鞘中。微闭双眼,魔瞳消散,她俯身将一只手,搭在了已经没有温度的肩膀之上。
“种族……那个家伙……把我变成了恶灵……我死了……我又能——呕,呕!”
苏醒的意识抗拒着成为“非人”的事实,她才能短暂的切断了与石头的联系,带来的结果就是维持身体的力量同样断裂,不止双手双脚和胸前的伤口,再这么持续下去,她将又一次从彼岸跌落死亡的深渊。
“所以说,只是换了个种族,一切都还不晚,你先试试,接受这个事实如何?”
搭在肩上的手掌明明带着足以毁灭她的气息,然而暖暖的感觉,让谏山冥不自觉的想要尊从织的建议。涣散的瞳孔凝聚了起来,伴随着瞳孔的凝聚,早已成为尸体的身躯,却流出了更多的血水,理智思考到了更多的东西,她强忍着痛苦,最终反驳了织的建议。
“不……不能接受!接受了这种东西……我会、我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的!”
“你可能理解错了,我让你接受成为‘非人’的事实,并没有让你彻底接受那块石头,当务之急是让自己‘活下去’,你如果继续排斥的话,会真的‘死’哦。”
织挂着爽朗的笑容凑到了谏山冥耳边,她觉得找到完成小女孩委托的方式了,只要带回去的谏山冥还以“谏山冥”的身份活着就好了,人类的某些特质,可不是更改了种族便能彻底抹消殆尽的。
“可是……欲望……”
“你能否认,那些在石头引导下,翻腾起来的东西,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思所想吗?”
“我……的确想过……黄泉……谏山家明明应该由我……”
“这不结了~欲望本来就是你自己的,既然同为一体,又为何要逃避而不愿面对;如果这是你现在活下去的动力,我倒是觉得,由欲望引导自己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可能!……这种欲望,这种欲望!”
“丑陋得无以复加?”耳边的轻语带着浓浓的笑意,织站起了身,直视着她的脸庞:“呐,你失手杀过人吗?——我杀过哦,而且杀过之后,还走到受害人的同伴面前,叙述了自己的杀人过程。叙述,而不是赎罪,只因为罪也是我自己的,哪怕再丑恶,再灭绝人性,我也不会为了将它从自己心底去除,而寻求所谓的救赎。”
爽朗的笑容没变,谏山冥却觉得,浓浓的笑意下,有着无以复加的坦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不过明白还是没有明白都不重要了,约束着她的道德也仅仅需要一个借口,就能被扔到一边,露出其下丑陋的本质。
“……欲望,我的欲望,没错,它是我的,它是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
说不清楚是畏惧死亡而接受欲望活下去,还是为了达成欲望而需要活下去,总之谏山冥选择了活下去。被切断的联系在欲望的引导下重新缔结,石头,她知道这是杀生石的力量开始修补她的伤口,双手双脚以及胸口,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当她从血泊中站起来后,不止是身体,连神态,都恢复成了吊着眼睛的冷漠样子。
“哟西,这样的话委托应该也算完成了,只是,我要怎么向那个小家伙证明,她的大姐姐好好的活着呢?”
目睹了这一切的织,满意的点着头,已经开始琢磨,要带什么证据,去交差了。
“有了!你头上的发饰挺不错的,就让我带去做个证明吧~”
突然靠了过去,她随意的伸手,抓向了谏山冥头上的百合花,让白发美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冷漠的样子,有了些微的动摇。
“嗯?不行吗?只是个发饰而已,作为解开你心结的人,当做报酬送给我吧~”
这么说着,织又一次伸出了手,但是这次引起的反应更大,谏山冥身形一晃,让开了她的手,并且立刻跑向了自己的兵器,一把抓起,架好架势,恼怒的将刀尖对准了轻佻的织。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这个家伙清清楚楚的知道了我的情况,只要透露出去,不说我丑陋的欲望会公之于众,单单是恶灵的身份,就会被对策室讨伐吧。”谨慎的挪动着步子,之前的交手,已经让她明白自己完全不是织的对手,然而近乎挑衅的言语还是被她说了出去:“所以,杀人灭口,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同要掩饰什么。
困扰的挠了挠头发,织倒是不在意这个挑衅,她只想快点拿到证据,回去交差罢了。
“嘛,不要闹,快把头饰给我~不然一会儿天彻底黑了,还让小女孩等在公园,挺危险的。”
也许是织毫不在意的态度,又或者是那轻佻的言语,总之白发美人感觉自己被冒犯了,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打不过的事实,又一次挥起稚刀,发起了凌厉的攻击。
严格来说,冥的技术也非常过硬,斩下的刀锋角度刁钻,而且蕴含着后手招式的变化,奈何觉醒的灰烬完全是规格外的,更何况织本身便精于武道,她信步一走,不缓不急,镜心明智流“位”的真意已被她参透了一部分,仅凭这一部分,她便毫发无损的,“走”到了冥的面前。
稚刀完全落空了,惊觉织已经到面前的冥,根本来不及反应,任凭她擦肩而过,信手在自己头上一拂,待两人错开身位后,冥的变招又一次落在了空处。
“到手咯~”
半是戏耍冥,半是赶时间,织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百合头饰,一溜烟跑了出去。
“再见吧~美女,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情况说出去的~”
飞快蹿出老远的织,还悠悠的留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