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桌有个声音加入了她们的对话，织下意识想把视线转过去，又想起黑的教学中提到，在公共场合接头的双方，不能有视线的交汇，便保持着用餐的姿势，小声的和同样混进来的桐人，聊了起来。

“之前就听说黑叔食量很大，可是灰烬不需要进食吧？”

“这是他从前的习惯，再说不需要进食，不代表忍受得住美食的诱惑啊。”

“确实。”切开了盘里的牛排，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嫩滑的口感和浓郁的酱料，让将进食当做一种消遣的织，喃喃的肯定出声。

不提看似无关的这两桌，情侣和单身狗之间的沟通，那边黑叔的表演进入了重点，被当作培训助手的女性彻底让黑叔的吃法惊呆了，这种看似厚脸皮，并且把自己的特质展现在她面前的做法，从心里学的角度讲，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毕竟敢于把真实的自我展现出来，本身就带着承认对方值得信赖的暗示，而面对展露真实自我的对象，人类本身也会倾向于付出自己的信任。

心防渐渐瓦解，以黑的食量为话题，她开口和影帝聊了起来。

聊天代表着沟通的渠道打开了，黑先是介绍着自己的体质，又是介绍着自己的近况，告诉对方自己是无依无靠的留学生时，让对方因同情再次降低了心防。

话题在此一拐，从黑叔转到了女性自身，礼尚往来的文化熏陶，导致女性听完黑叔事情后，也开始谈论起自己的情况。一开始还只是一些不疼不痒的小事情，结果表现出忠实倾听者样子的黑，用了几个语言技巧，就以她的工作为突破口，使她开始了倾诉。

不管是混进餐厅的灰烬，还是分散在外面的大兵，由于能通过法兰信物进行有声的现场直播，所以全部人都被黑叔的手段吓到了。

女性的倾诉就像开了闸的水坝，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的身份信息透露了出来，灰烬们甚至知道了她小时候养的猫叫什么名字，家有几口人、人均几亩地更是不在话下，连她第一次是在什么地方和谁……咳咳，总之怎么失足的都一清二楚了。

是不是太夸张了，难道间谍都是这么恐怖的角色？

灰烬的心中大都泛起了这个问题。

确实夸张了点，黑叔估摸着又要给学员造成带着偏差的认知了，便理智的结束了这场表演，找个借口安慰着啜泣的女性，买了单后，将她送上了计程车，完成了整场演示。

仍旧处于震撼中的灰烬，在黑叔返程的同时，好不容易保持住了来时的行动模式，分散开摸回了他们的另一个据点，不过憋着一股气、不吐槽不行的灰烬，潜入据点的时候毛手毛脚了一些，让周围的居民感觉，有一堆陌生人似乎聚集在了这里。

这个据点大概又得报废了，被群情激动的学员包围起来的黑，默默可惜着他找到的安全屋。

然而教学的效果达到了，以几个据点的暴露为代价，换来他们的成长，这波交换并不亏，要知道真正的间谍成长起来前，很可能交一次学费便夭折了，比起当初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组织”里摸爬滚打的自己，如今的灰烬，幸运得多。

只有让他们真正成长到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他的遗憾、他的心愿，以及法兰的任务，才能弥补、实现和实施。

“今天的培训到此结束，所有人拿到录音笔后，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自行寻找目标，接触并套取情报，录音则将作为考察的依据，现在，解散！”

不等灰烬们更多的发问，等所有人回到据点，他搬出一箱录音笔发放完毕，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队长，这作业可不好完成啊。”

黑干脆走开的架势，让许多没有摸到诀窍的灰烬，犯起难来，随即他们想起，这里还有两位大佬可以讨教，便聚集到了焰和织的身边。

“培训期间，我和你们一样是学员，称呼我的名字就行。”

“好吧，大姐头，有什么诀窍能传授我们的吗？”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黑的部下。”

语气没有起伏的一句话，将矛头扔给了完全懵掉的桐人，他自己都在苦恼着怎么完成任务，一堆灰烬就把他的视野给掩盖了。

“桐子桑，你接受黑叔的熏陶最久，能不能透露些技巧给我们，不需要太多，能搞定作业就行。”

密密麻麻的灰烬，将不算强壮的前网瘾少年逼到了墙角，如果不明真相的人路过，一定会以为这里即将发生某种和谐的案件，人群中的桐人一点都不为这个假设感到有趣，看着一双双如狼似虎亮着红光的眼睛，他实在是压力山大。

“等等等等——！我虽然是黑先生的老部下，但同样才刚刚接受培训的啊！”

“别不好意思啦，桐人桑~就算才接受培训，之前也是可以偷师的嘛。”

面对打不过的焰和织，他们不敢这么紧逼，可面对区区清秀的老好人少年，他们就露出兵痞的真面目了。

满头冷汗的桐人自知拿不出干货，他的某种东西很可能不保了，只得破罐子破摔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觉得你们拿出现在这种气势，去执行任务就够了！”

间歇四 人与人之间的开幕戏

第二天一早，灰烬的实践课程正式开始，混进整个东京都的大兵们，像是徘徊在羊群里的饿狼，寻找着适合下口的猎物。却又不得不假扮成羔羊，小心谨慎提防各种间谍、杀手和警察，那些危险的家伙，可是能吃狼的恶虎、雄狮和毒蜂，沾上了便会给法兰带来麻烦。

迎着朝阳，行走在居民区的桐人，也是一匹孤狼，只不过这匹狼有点病怏怏，大概昨晚被折腾得够呛。他现在无比痛恨灰烬不需要睡觉的特性，那群混账大兵，真的纠缠了他一整夜，把他和黑所有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全都挖了出来，弄得他现在仿佛身体被掏空了。

“真是的，都说了之前跟着黑叔，做的都是些护卫任务，或者反潜入作战，与灰烬平时的打打杀杀也没有区别，干嘛老问我一些情报工作的问题……”

谁叫他是“有关黑的情报”的收集突破口，对黑不熟悉的大兵们，本就好奇这个神神秘秘的谍报科科长的过去，逮住了桐人，还能不尝试一下黑亲传的刑讯逼供手段？

“算了，完成我自己的指标要紧——那么应该把目标定位成什么人呢？”

眼前的路口遇到了红灯，他干脆靠在了电线杆上，扫视着过往的人群，思索起自己完成任务的方式。

清晨，正是给整个城市注入活力的时候，他身处的这片居民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穿戴整齐的上班族们，站在他旁边一起等着红绿灯；马路对面，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邀约着闺蜜、基友、青梅竹马，走在上学的路上。

要是没有变成灰烬，他也应该是散发青春气息的一员吧，虽然灰烬的人生，他自认为过得很精彩，原本只能沉迷网路，孤僻的他，也找到了不少同伴，但看着这群无忧无虑的同龄人，仍然会有一些感慨。

同龄人？

他突然从靠着的电线杆上直立了起来，吓了周围的上班族一跳。无视了看过来的视线，他一边等待着绿灯亮起，一边不断在对面的高中生中，寻找着落单的家伙。

同龄人的话，自己应该能交上朋友，再套出他们的信息吧。

这么考虑着，视线锁定了一个黑色半长发的少女。

她正拎着书包一个人走着，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见过这个少女，之前跟黑叔来这个世界踩点的时候，他曾经让这个少女传递一些简单的情报给他，像是报纸或者新闻上播报的信息，大概是黑叔培养的眼线。

既然见过面，又是同龄人，那么套取情报更简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