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悲催的桐人在进行观测实验的时候,已经被那名于幻觉中看到的陌生少女搅得心烦意乱了,都还没有缓过神来,气势汹汹的两个保镖,便一左一右锁住了他的双手,拖着他就往人群外走去。
被拖走之前,他对自己的无辜辩护完全没有得到响应,周围的灰烬本想帮忙证明他的清白,结果保安队长毫不讲理的吼了一句:“帮他辩护的人都是从犯!”就强行堵住了灰烬的嘴巴。
他们都偷眼看着黑叔,一旦黑叔下达命令,灰烬会立刻豁出去向保安施压。
可现阶段的重点不是小小的杀人事件,所有潜伏进潘多拉的间谍都知道,随着“流星碎片”的出现,对其的争夺,才是这场谍战的重头戏。
黑叔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桐人让灰烬整个的暴露。
哪怕是雾霭,除了他和焰和织,加上桐人和大叔少年,如今佩戴着暗色伪装戒指的其他成员,肯定仍没有被他们排查出来,这是优势,在雾霭似乎设下了一个陷阱的时候,灰烬手上还握有的优势。
所以只能委屈桐人君了,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保安队长还是组织的成员,说不定桐人还能趁这个机会,拖住安保人员的手脚。
“调查兵团及谍报科人员都有,禁止暴露身份为桐子申辩,”他离开了围观着凶杀现场的人群,并在走动中,通过法兰的誓约信物,向灰烬们下达命令,“同时,桐子尽量配合他们的审问,拖延他们的时间。”
“那么我们其他人呢?任务目标出现的现在,我们应该怎么行动?”
问询没有通过信物传递,直接响在了黑叔身边,焰和织跟了上来,她们想要搞清楚,他到底打算怎么进行下一步——毕竟这次的作战不比青龙头那次,由于情报的缺失,灰烬需要极大程度的随机应变,来应对突发情况。
“如今可以确定雾霭再次插手了此事,所以启动新的预案,你们需要按照当初设计的,防备雾霭的其他动作,并确保我们的退路。”
黑叔只字不提如何取得“流星碎片”,三个灰烬一路走到没人的工具间,他却一直在强调,哪几条事先确定好的退路需要重点防护,雾霭如果勾结其他本土组织,又应该怎么防御,声音冷漠条理清楚,明显他有了计较,不想让其他人插手目标的夺取。
“你想一个人去抢夺目标。”
焰打断了这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语,直接点明了黑叔所想。
“你这是在冒险,冒险前往那个博士,布下的陷阱。”
“我熟知的历史早已面目全非,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冒险,‘门’内的凶险不用我说,搞出那么大乱子的你们,应该很清楚在那里只要踏错一步,很可能会万劫不复,所以,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前往那个地方了。”
黑色长直发的少女没有表情,吊着死鱼眼的黑叔一脸冷漠,他们俩的谈话节奏非常快,直来直去又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信息,让织只能充当起警戒的人员,静待他们的交涉完成。
“……确实,由你一个人去抢夺,反而是稳妥的做法。”
焰在对话中让步了,黑显然不希望她们再在“门”内弄出其他事情,方案就此定下,黑很确定研究所会马上组织科研小队前去回收“流星碎片”,而他暗中跟随前去抢夺目标,调查兵团两位实质上的领导留守研究所,接应行动的黑,并防御雾霭确保退路。
“我就不应该为了培训,让你们全部潜入进研究所。”
快速简洁的行动讨论到此结束,起身离开工具间时,黑叔冷漠的说出了这句话。
“间谍行动从来不需要这么多人的潜入,况且调查兵团首先是一支军队,军队永远是从正面击溃对手的暴力机构。或许,坚持你们的士兵身份才是正确的,而训练你们进行特种作战,由我们谍报科提供情报支援,才是最好的行动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历史的彻底改变,导致黑叔看开了,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感慨,和当初面对兵长时,置疑调查兵团专业性的发言,截然相反。
“培训到此结束,接下来的实战,谍报科,就靠你们的士兵保护了。”
领导权交替,黑叔终于明白,他现在不是在重新经历历史,而是在创造新的历史,谨小慎微的不想改变既定事项,只是在束缚着自己行动的手脚,他作为一个教官之前,更是一名优秀的间谍和杀手,而这两个职业,想要优秀起来,都必须承受孤单。
他是一匹孤狼,只有孑然一身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那个背影如此告诉着焰和织,她们一瞬间明白了,他是凭什么,觉醒的心火。
只有明了本心之人,心底才能燃起火焰。
黑叔的心火一度被纷扰的事态搅得茫然了,她们,又何尝不是呢?
间歇四十 高墙之内,失而复得之时(十一)
自10年前,“地狱之门”围起了千代田区之后,高墙内就成为了生命的禁区,废墟和薄雾是这里的主宰,长达10年的时间内,只有那么几支科研小队,造访过这片寂寥的土地,而近段时间,这里却热闹了起来,接二连三的生物一一闯入,还引发了不少异状。
今天,又有人来拜访这里了,由潘多拉研究所几位知名博士和研究员组成的小队,穿着专用防护服踏入了废墟和薄雾的领域,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便是圆环之理第一次覆盖到这个世界之时,所笼罩的那一小片天空。
在那下面,本不应该在那里的公园,埋藏着人类渴求的“流星碎片”。
这一路的冒险,让人心惊胆战之余,一开始,倒了没有发生太大的意外。探索摄像机开道,博士研究员们在后,他们走过了灰烬和魔法少女曾经走过的车道,只不过,距离感又一次在这里混淆,他们没有直接出现在车道的尽头,却得一步一步的,走完这漫长的行程。
防护服一点都不好穿,这玩意里面又闷又热,伴随着一种无处不在的噪声,让中年白人研究员尼克先生,觉得每走出一步,都得使出浑身的力气。
谁都知道在“门”内如果真出现意外,这薄薄的衣料怎么可能阻止危险蔓延到他们身上,他们简直是在学着鸵鸟,给予自己心理安慰的同时,蹒跚的前进。
车道仿佛漫无尽头,深受防护服折磨的研究小队,距离感早已混乱,他们只能通过路边的标志,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向前方迈进。
一个路标、一个路口、一个路标、一个路口,奋力挪动着防护服,口中数着数,噪音充斥耳内,退到身后的路标和路口,注释着他们走过的路程。一个路标、一个路口、一个路标、一个路口,数的数字越来越多,噪音的声调越来越高,看起来车道的尽头就在眼前,只要再数几个数,就能到达公园的废墟。
顺带一提,这类直接进入“门”内探索的行动,生还率都非常低,潘多拉建立以来,所有生还的人员也只有寥寥几人。虽然这个数值被乱来的灰烬刷上去不少,但不代表,混乱的物理法则,已经不再会夺去生物的性命。
比如路标上那倒置的文字,和无处不在的噪音,似乎就在提醒着他们,前路的危机。
况且致命的不单单是物理法则,人心永远是最危险的物品,而被人心操控的人,往往比不受控制的大自然,还要致命得多。
一个路标、一个路口、一个路标、一个路口,他们很快就不用继续数数了;一个路标、一个路口、一个路标、一个路口,有人停止了他们徒劳的行动;一个路标、一个路口、一个路标、一个路口,公园近在咫尺,最后一个路标,上面的文字,在蓝色的电流中融化成了细流。
这短短的一段路,每一个路标之下,都倒着一个穿防护服的身影,他们的鞋子被扒了下来,倒立着,放在了他们的身后,像一排整齐的墓碑。啊不,那些融化了文字的路标,才是他们的墓碑,鞋子更像是祭品,和噪音配成的哀乐一起,祭祀着这些,再也回不到研究所的人们。
黑隐藏在废墟里,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在他过去的历史中错过的剧目。
那个研究员的能力,确实和曾是契约者的黑一模一样,然而那时的黑并不需要支付代价,反倒是尼克先生那,倒置鞋子的代价,无意中给他的行动,渲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现在观看摄像的人们,一定非常恐慌吧,历史中的他,就是趁着这段时间,抢走了“流星碎片”。
当然,现在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黑已经利用科研小队探明了前路,接下来的路程,他会抢先赶到。
蓝色的粒子流穿过契约者制造的凶案现场,径直蹿向了不远处的公园。